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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6:27 作者: 南風不盡
    琵琶就顯得興奮多了,她都快兩年沒出門了。在車上不時便忍不住把帘子撩開一條縫偷摸看外面的街市,兩眼發光。

    若是原來的程湘思,讓她出門只怕晚上都能興奮得睡不著,鄭沅能夠看到她乏善可陳的記憶,今日換了她坐在這兒與琵琶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

    記憶里,程湘思幾乎沒有出門的機會,程夫人外出拜年也好,訪客也好,參加各家舉辦的花會宴會也好,是從不會帶上庶女的。

    便是程家要宴客,她至多只能領些雜務,也難有露臉的時刻,而她也沒那個爭鋒露芒的勇氣。

    但對於來自現代又專心做任務的鄭沅來說,街市的熱鬧就沒什麼吸引力了。她靠在引枕上閉目養神,其實卻再次打開了系統。

    她把有關楊侍郎夫人嚴氏的有關描述又讀了一遍,努力從文字中去分析她的性格與喜好。

    霍柏川的母親是嚴氏的親姐姐,兩家人是極親密的。兩人性格也很相似,都是個性子爽利又通透大氣的女人。

    在這樣的人精面前,通常不要玩心眼,反而更加容易收穫好感。

    車輪碌碌,很快便到了。

    楊侍郎家住城東楊柳胡同,門臉向街而開,門口已停滿了各家女眷的香車繡攆,楊家四個姑娘與一群丫鬟僕婦在門口迎客。

    見了她的車,其中一個年紀稍大些的,生得柳眉鳳眼,腰細身長的楊家姑娘,連忙迎將上來:「可是程家姑娘?」

    鶯花先跳下車來,扶著鄭沅踩著腳凳穩穩噹噹下了車,聽見楊家姑娘已來問候,忙福身行禮問安:「給楊大姑娘請安,這是咱們府上二姑娘。」

    楊大姑娘好奇地歪頭瞧著鄭沅,執了她的手引進入內堂,好奇地笑道,「你們府上竟不知藏了多少美人呢,我往日竟沒有見過二姑娘。」

    「我哪裡算什麼美人,我家大姐姐才是美人。」鄭沅笑了笑,避開她言語中隱隱的探究。

    「說到湘慈,今兒怎麼不見她?」

    「她今兒一早起來便有些不爽利,咳了好一會,娘便不讓她出門了。」鄭沅答得是程夫人教的話,「她遺憾得不得了,還特意囑咐我向幾位楊家姐姐賠罪。」

    「可真是不巧,」楊大姑娘跺了跺腳,「我預備了好些話跟她談呢,罷了,下回我去你們府上瞧她便是。」

    「很是,到時楊姐姐也莫忘了我。」鄭沅談笑自如,倒把一旁的鶯花驚掉了下巴。

    「放心吧,我定來叨擾。」

    楊大姑娘親自引她到西花廳坐下,此時花廳中已高朋滿座。楊大姑娘一一為鄭沅引薦:「這是陸尚書家夫人、兩位陸家姑娘……」

    「這是我姑母霍夫人並霍家兩個姑娘……」鄭沅正見禮的身子微微一滯,很快反應過來,順暢地問安行禮,在一邊安坐了。只是心跳有些加快。

    可憐她把楊侍郎夫人分析了一路,沒想到她這個覬覦男配的醜媳婦直接見了婆婆。

    鄭沅偷偷看了霍夫人一眼。

    霍夫人約摸四十歲光景,看著卻像只有三十上下,模樣與楊大姑娘竟有些相似,都是一樣的鳳眼,年過四十的人了,身材仍然細長高挑,穿一身殷紫色織金繡蓮紋緞衣,顯得既富貴又大方。

    霍夫人聽見她是程家人後,眼神便時不時落在她身上,只見眼前這程家二姑娘身量不高,嬌嬌小小,鵝蛋臉,一雙杏眼烏黑飽圓,笑起來眉眼彎彎,頰邊還有一粒淺淺的酒窩。

    襯著一身粉衣,只覺著模樣十分討喜,讓人想起春日開得滿枝的桃花,真是一幅難得的好顏色。

    霍夫人不由腹誹:那程光州自個其貌不揚,生得女兒倒是個個好樣貌……

    霍夫人的視線並沒有遮掩,鄭沅自然能明顯感覺到霍夫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像把梳子,把她從頭到尾都梳了一遍。

    鄭沅只是裝作不知,鎮靜地同其他姑娘說話談笑,此間不免又提到程湘慈沒來,於是鄭沅趁機讓鶯花把扇子拿來:「大姐姐沒能來,已經內疚得不得了,讓我帶了把新做的扇子來給楊大姐姐賠禮,還望不要嫌棄才是。」

    這程家大姑娘沒來,倒讓二姑娘過來……霍夫人垂下眼,還在心底微微琢磨這事,便聽到鄭沅這話。

    霍夫人聞言神色微動,看著丫鬟奉上了一個楠木匣子,楊家大姑娘也不矯情,與鄭沅說了一聲便當眾打開,拿出一把湘妃竹團扇:「呀,好精緻的扇面,這繡的是什麼花?」

    「鸞枝花。」

    霍夫人端茶的手微微收緊,倒是有些明白了。這趟怕是程家專門叫程二姑娘來跟前給她相看的,又說今兒是大姑娘失約二姑娘代為來賠禮的。

    再看那鸞枝花,還有什麼不明白?

    程家這是捨不得嫡女,要拿個庶女來搪塞霍家。霍夫人心底不由湧出些怒氣,可想到還在鬼門關掙扎的幼子那股怒氣又驀然散了。

    說到底此番也是他們家仗勢欺人,這門婚事到時候傳出去,必然落不得什麼好名聲。

    可是她也沒別的法子了,她真是沒半點法子了。不論是宮裡的太醫,或是京城內外有名的郎中都看遍了,都說怕是不好了……

    她求神拜佛,王母玉帝觀世音、狐仙柳仙土地公,不管是道觀庵堂佛寺或是鄉野神婆,數得上的漫天神佛她通通都求了一遍。

    沖喜的念頭在家裡預備後事的時候開始在她心裡冒了頭,便再也壓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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