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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1:09 作者: 木子金三
裴熾捏著巾子的一角,半晌閉上眼點頭。
程敘言攤開右手,手心躺著兩顆荔枝。
「猜中了!!」兩個孩子激動的蹦起來,阿緹把著裴熾的胳膊,「你好厲害啊阿熾哥。」
裴熾抿著唇,小臉激動的紅紅。壯壯覺出樂趣,嚷嚷著也要玩。
程敘言把兩顆荔枝遞給裴熾和阿緹:「給,勝利品。」
裴熾和阿緹剝殼,只覺得荔枝肉無比甘甜。
一大三小玩了兩刻鐘,待小孩補充完體力,程敘言又帶他們下水玩了會兒,隨後換上乾淨衣裳去院裡盪鞦韆。
黃昏時候一行人回家。三孩子靠在一起已經睡過去。裴讓從程敘言手中接過兒子,裴熾睡的香甜,眉眼舒展著。
裴讓頷首:「勞煩。」
「無妨。」程敘言回身馬車帶兒子離去。
暮色四合時裴熾醒了,他肚子餓的咕咕叫。剛要叫人發現裴讓坐在榻上。
裴熾驚訝:「爹?」
裴讓道:「醒了就起來吃飯。」
飯廳里點有四盞燈,亮堂堂,但廳內安靜,裴讓和裴熾父子倆連咀嚼聲也十分細微。
飯後裴讓帶兒子在院裡消食,他問:「今天你做了什麼?」
裴熾猶豫著該不該說。此時回憶白日光景,裴熾小臉一白,跪在裴讓腳邊。
「兒子不孝,不該在孝期玩樂開懷。兒子知錯,還請爹責罰。」
按常理是該如此,但那是對成年人而言。裴熾年幼,不該如此苛刻。
三年不得食葷,不得展顏,日日守著孝,大人也難捱。
裴讓垂下眼:「起來說話。」
裴熾:「……是。」
裴讓淡聲道:「說罷。」
裴熾心頭一緊,猶豫許久才磕磕巴巴道出,裴讓輕笑一聲,「我還當是什麼值得你這般恐懼。」
今夜的月亮很亮,夜風清涼,裴讓撫摸著兒子腦袋,「你娘是想你開懷的,不要聽他人責難,都是狗屁。」
裴熾不敢置信的看向他爹,這般粗俗之語居然是他爹說的話。
裴熾迷迷糊糊跟他爹回屋,分別前裴讓道:「以後程…你敘言叔來接你,你跟他去。」
裴熾:「可是……」
「沒有可是。」裴讓道:「你敘言叔是六元及第,先帝欽點的狀元,自有大智慧,你聽他的,不要聽旁人的話。」
裴熾把著門,終於問出心裡話:「爹不責怪我嗎,我白日裡……」
「不怪你。」裴讓頓了頓,道:「若是饞了,尋個背人處。你活下來好好長大,就是最大的孝,明白嗎?」
裴熾暈暈乎乎,他爹今晚的話顛覆他的認知,但奇妙的是他心口的位置漲得滿滿的,渾身暖呼呼。
他躺在床上,屋裡空空,只有一盞燈火盈盈亮著光,裴熾卻沒有往日孤寂,很快入眠。
裴讓在書房坐了半宿,他翻著一本遊記,卻許久未動一頁。
子時四刻,他揮退下人,提著一盞燈進入正屋。
屋子裡黑黝黝,寂靜無聲,裴讓所在之地映有淺淺的光暈。但光線延伸有限,逐漸被黑暗吞噬。
裴讓立在梳妝檯前,泛黃的銅鏡映出模糊的人影,裴讓盯著,良久道:「夜深了,你不來尋我?」
屋外風聲蕭蕭,屋內靜
謐逼人。
裴讓在床上和衣躺下,鼻尖縈繞著淡淡牡丹香。
葉氏愛牡丹,連頭油都是牡丹香,經年枕著這軟枕,是以軟枕也是牡丹香。
只是時日久了,再濃厚的物什也淡了。或許不過冬日,這軟枕上的最後一縷香也會散盡。
從前,葉氏坐在床沿,一直一直等著裴讓回屋,可每次等來的都是裴讓去書房的消息。
她等不來,也就不等了。
如今裴讓在等葉氏回屋,只是他註定等不來。
次日裴讓準時醒來,去衙門當值。程敘言帶兵打勝仗的餘熱未散,同僚之間皆是討論此事。
程偃最近受到的邀約也突增,程敘言文武雙全離旁人太遠了,難以企及。但程偃著實讓他們羨慕。
程偃本來墜入深淵,因著運氣好過繼一個兒子,愣是跟著飛黃騰達。
程偃看著同僚們化身檸檬精,啼笑皆非。但靜下時他心中亦是十分慶幸。慶幸敘言能夠來到他身邊,做他的兒子。
傍晚散值後,程偃特意繞遠路去南面買了兩包點心,他記得敘言偏好這家糕點。
程偃一進府就聽到孩子的歡笑聲,他也跟著展顏。高粟道:「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大公子。」
程偃笑而不語。
但程偃沒想到程敘言也在前院,父子倆猝不及防對視,皆是笑了。
程偃晃晃手裡的油紙包,上面的紅色印花十分眼熟。
程敘言心中一軟,「難怪今日爹回來的晚了。」
壯壯沖向程偃,「祖父,您買的什麼呀。」
程敘言將大兒子拉回來,「祖父上了年紀,你這樣會把祖父撞倒。」
程偃嘆氣:「早知如此,就不蓄鬍了。」
程敘言無奈笑。他爹這話是在回應他那句「祖父上了年紀」,蓄鬍顯老。
程敘言帶大兒子在石桌邊坐下,壯壯巴巴的看著油紙包。
程偃將油紙包打開,一包是佛酥手,一包是桂花糕。
壯壯咧嘴笑,「祖父,我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