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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1:09 作者: 木子金三
程敘言笑了笑,又親親大兒子。兩個小孩兒靠在他的肩頭,很是溫順。
白朮和半夏不是第一次看這種場景,但每次見仍然會驚嘆。
時下講究抱孫不抱子,一般父親對兒子都是嚴肅頗多,似程敘言這般的很少見。
卓父也是疼孩子的父輩,可當年帶一雙兒女時,也未如此。
深夜時候,兩個孩子捱不住了昏昏欲睡,外面忽然一陣噼噼啪啪的驚響。
壯壯渾身激靈,程敘言拍著他的背,哼著長平府的小曲兒,沒多久壯壯睡過去。
阿緹睜著大眼睛看屋頂,程敘言把孩子抱起來在屋內來回走動,不多時小孩兒重新閉上眼睛睡過去。
一年就這般過去了,寒冬過去,又將迎來新生。
「咳咳……」
帝王寢宮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江平德小心伺候著,「聖上,藥湯已經放溫了,您用下罷。」
明黃色的床帳里沒有動靜,江平德只能又喚一聲,良久裡面才傳來低聲:「扶朕起來。」
江平德小心掀開床帳,扶著天子半坐起身,然而
只用了兩口藥湯,天子就吐出一大口血。
湯水飛濺,伴著淤血灑落在明黃色的被褥上。
天子死死攥著江平德的手:「杜蘭…杜蘭在哪兒?」
「快了,在路上了。」江平德小心寬慰著:「聖上自有天佑,一定長命百歲。」
眼前這位在位幾十載的君王,在經歷信任太醫院,摒棄太醫院另投丹藥懷抱後,如今察覺丹藥無用,又派人全力尋找名醫。
可惜天子醒悟的太晚,他明顯感覺到氣力在迅速流失,仿佛他最後的命數如流沙被抽走般。
「江…江平…德…」天子一字一頓。
江平德趕緊應是。
天子喘著粗氣:「去,去拿丹藥,朕要立詔」
江平德只覺手腕巨痛,隨後手腕一松。殿內靜如死水。
日落黃昏,暗橙色的餘暉伴著沉悶厚重的鐘聲傳遍上京。
天子駕崩,舉國哀悼。
然而國不可一日無君,群臣上書皇后選立新任君王。
本是不必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可惜廢太子自盡後,天子一直對儲君人選懸而不決,如今天子驟然離世,沒有傳位詔書沒有「太子」,這種情況下剩下的所有皇子都可逐大位。
十五皇子呼聲最高,群臣一直暗示皇后在金鑾殿上推舉十五皇子為新皇。
「……還請娘娘以大局為重。」張閣老帶領一干官員拱手作揖。
皇后雙眸渾濁,眼角布滿細紋,那張蒼老的臉上沒有多餘神情,如同一個枯木朽株的老者。
先喪子後喪夫,已經帶走這位宮中婦人僅剩的情感。
殿內沒有一絲響動,張閣老忍不住抬首,冷不丁撞進皇后毫無波瀾的眼中。他飛快垂下眼。
皇后:「本宮知曉,明日殿上本宮會如各位的意,各位請回罷。」
眾人訕訕,他們還想說些什麼,但又說什麼都不對。
廢太子自盡後,他的後人還在,可惜已經被貶為庶人,朝臣是萬萬不會迎這樣一位罪人的後代登上大位。
中宮一瞬間變得冷清,與之相對的,十五皇子生母的宮殿門庭若市,來往者快把門檻踏平了。
芳蘭小心看一眼皇后,那滿頭銀白幾乎扎著芳蘭的眼。
皇后撫了撫眼角,「芳蘭,本宮很老了,對嗎?」
「不老,娘娘不老。」芳蘭溫柔哄著她。
皇后笑了笑,「你就是向著我,這麼多年什麼都變了,只有你沒有。」
她一下子卸去皇后的派頭,如同閨中之時跟芳蘭說著小話。
她同天子是年少夫妻,年少夫妻。
皇后仔細嚼著「年少夫妻」四個字,她得承認,天子待她不算薄情。
廢太子逼宮一事,天子也未遷怒她,她依然是中宮皇后。
無子無寵的中宮皇后。
天漸漸暗了,皇后晚膳只用幾口便讓人撤下飯菜,芳蘭伺候她梳洗,期間欲言又止。
皇后溫和道:「有什麼就說罷。」
芳蘭咬咬牙,最後還是道:「娘娘,明日大殿上,您要…要推薦十五皇子為新皇嗎?」
「本宮有得選嗎?」皇后笑了笑,取下翡翠耳墜。
芳蘭不語,良久輕聲嘆息。
皇后拿過玉梳梳著發,看向銅鏡里的人像:「本宮還有什麼能失去的。」沒有了,她本就什麼都沒了。
她唯一的兒子逼宮失敗,除非其他皇子皇孫盡滅,皇室宗族再挑不出一個合心意的孩子,否則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她的孫子上位。
而她的母家也早隨著太子被廢黜而墜落塵埃。
「娘娘…」芳蘭心疼的喚她。
皇后放下玉梳就寢。明兒還有正事,她得
做足準備。
她會給所有人一個驚喜,她保證。
夜色靜謐,有人安眠有人輾轉難眠。但不管如何,夜色如時盡去,橙紅的圓日從東邊升起。
金鑾殿上站滿人,除卻廢太子一案中獲罪的皇子,其他皇子都來了。
八皇子看著身側的十五弟,心情複雜。他跟廢太子斗跟老五斗跟其他兄弟斗。沒想到最後是十五皇子脫穎而出。
世事難料啊。
辰時兩刻皇后還不見人影,百官們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