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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1:09 作者: 木子金三
    那個時候,程偃神智是渾噩的,他好像明白什麼又好像不明白。霧裡看花的喜悅,水中無月的痛,都是模模糊糊,不真切。

    程偃能回想他的父親,他的妻子,他的親子,因為那個時候程偃是清醒的。

    只有他娘和敘言,尤其他娘病故前在敘言心

    上狠狠捅了一刀。曾經點滴相處的情分變成最鋒利的刃。

    程偃抬眸看了一眼兒子,眼眶不知不覺泛紅,眸中滿是愧疚。

    程敘言手下一重,程偃猝不及防受痛,大叫出聲。程偃那點負面情緒也被衝擊的七零八落。

    程偃呼出一口氣,重新調整好心態,開始說正事。

    以今日柳悉的言行來看,柳悉絕對會對他們出手。程偃這邊還好,但他擔心兒子。

    「你初入翰林院,除了懷年也無甚熟人。」程偃心裡沉重,獨木難支啊。

    程敘言擦了擦手,在他爹面前坐下:「現在朝廷的局勢,獨木未必不好。再者我雖無成群好友,卻也未大面積樹敵。」

    雖然智商不代表情商,但走過層層考試最後入仕的官員中,「蠢貨」的占比還是比較少的。

    沒有特殊的,巨大的利益,誰費勁聯手對付他。只要不是鋪天蓋地的攻擊,程敘言逐而破之就行了。

    程偃見兒子有成算,心裡又驕傲又心疼。敘言本不必走的如此坎坷……

    程偃看著面前烏隆隆的藥湯,眸子大睜:「怎的這般快藥就熬好了。」

    程敘言面無表情:「現在是亥時一刻。」

    程偃:???

    怎麼回事,誰偷走他時間。

    程敘言抱著被褥打地鋪,程偃急了:「你這是作甚?」

    「你情緒起起伏伏我不放心,恐你半夜發熱。」程敘言解釋了一句,倒頭歇下。

    程偃直接拽起他,「你別睡地上,受濕。」

    程敘言嗯嗯啊啊應著,等程偃喝完藥,程敘言摸出一顆小石子擲出去,屋內陷入黑暗。

    程偃一夜好眠,再醒來時太陽已升至半空,他剛打開門,一個黑影衝過來:「懶豬懶豬。」

    八哥圍著他嘎嘎叫,還伴以嘲笑聲,程偃笑道:「你吃飯了嗎?」

    「吃啦,豆豆吃啦。」小傢伙瞬間被轉移注意力。它今兒個老老實實待在家裡陪程偃。

    於是某座小院裡,多了一位失意人,也或許是兩位,誰知道呢?

    程敘言在翰林院當值,經昨日他爹跟姓柳的一事後,程敘言警惕心更高,越發謹慎。

    第107章 初級刁難

    「程修撰, 待會兒勞煩你將這本書籍內容核對一下。」

    程敘言從桌案上抬頭,他不解:「丁教習,下官記得下官分配事務里沒這活。」

    修撰主掌刊輯經籍, 但程敘言今歲才入翰林院是新人,是以不論他還是今歲的榜眼探花,皆是從瑣碎事做起。

    但每日的瑣碎事也有定數,翰林院是為國朝儲備人才, 翰林院裡的官員除了日常事務, 還需保持學習。不是把人當牛馬使喚。

    丁教習呵呵笑,「程修撰,這不是什麼麻煩事, 你略略掌眼就足矣。」

    「可是……」程敘言還想說什麼,丁教習不給他機會迅速轉身走了。

    值房裡其他人看程敘言一眼,又飛快收回目光。這種事不稀奇, 外人都道翰林院清貴,可再清貴的地兒也都是人組成, 怎麼可能避開爭鬥。

    只是程修撰運氣當真不佳。先前的流言才壓下,這會子又有人對他出手了。不知程修撰背後的貴人是否願意護他。

    想著程敘言那座雅致院子, 眾人剛對程敘言的一點同情又散了。若他們能在上京好地段有座小院子,別說這點刁難,再多也忍得。

    傍晚散值時其他人陸陸續續離開, 程敘言整理桌案也準備離去,不想他剛行至門口遇上丁教習。對方神色匆匆:「程修撰先別忙著走, 這會子有急事。」

    丁教習所謂的急事是修復一本殘本, 據說是某位貴人要的急, 令他們連夜處理。

    程敘言默了默, 道:「丁教習, 下官才疏學淺,恐怕……」

    「程修撰太謙虛了,誰不知狀元郎滿身才華,想來這點事不成問題。」丁教習一頂高帽子給人帶上去,軟硬兼施不讓程敘言走。

    翰林院外的時明等了大半個鐘頭也不見程敘言,急了。

    他對翰林院門處的侍書道:「還望行個方便,可否放小的進去尋我家大人…」

    侍書毫不留情拒絕他。

    不多時葉故從翰林院出來,看到神色焦急的時明愣了愣:「你怎的還在這兒?」

    時明見到他又驚又喜:「葉大人您來的正好……」

    一盞茶後葉故轉身回翰林院,他今日午休睡過頭誤了時辰,所以才多費些時間把活幹完,但仲惟肯定不是他這般懶散的人。

    翰林院裡的人散的七七八八,葉故半路上只遇到一位同僚,對方還疑惑他為何去而復返?

    葉故打個哈哈敷衍了。

    整個翰林院占地頗大,葉故平時在庶常館學習,與程敘言當值的地方隔著院兒,他若來尋人得走好一段路。

    終於走到遊廊盡頭,葉故經過垂花門去內院,很快找到程敘言的值房。

    夕陽西下,天邊艷麗的火燒雲都漸漸失去色彩,大地逐漸昏暗,值房裡的光線也更暗了。通過半掩的門,葉故看到兩道身影,他上前喚道:「仲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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