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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1:09 作者: 木子金三
    程敘言跟就近的幾位官員行過禮,不動聲色的沒入人群中。

    一名官員道:「怎的不見狀元郎?」

    他身邊人也道:「剛才人還在此處,許是被人叫走了。」

    不多時,大內侍的聲音傳來:「聖上駕到——」

    在場諸人齊齊行禮,程敘言不知何時回到自己的位置。

    主位之下設兩列,左邊是朝廷官員,右側是新科進士,一甲三人按名次挨個坐在天子右下位。

    而在天子左右亦有隨行皇子。程敘言看到一張熟面孔,不過對方顯然沒認出他。

    天子笑道:「今日大喜日子,不必多禮。」

    大學士持盞起身:「天佑我朝,天佑聖上,朝堂又添一批青年才俊。這盞酒老臣敬聖上。」

    天子爽朗的飲了一盞,看得出心情愉悅。

    程敘言飛快抬眸打量天子一眼,雖然天子鬢角生華髮,但眼神明亮,聲音中氣十足,想來天子身體康健,若是身體調理得當天子再活十年應是無礙。

    相比之下,天子左側的太子反而精神面貌平平,不知是裝的,還是多年被壓制變成這般。

    不過都與他無關。

    程敘言從沒想參與皇家的家事,是以這場瓊林宴,他不出挑不拔尖,宴會上他這個狀元還不及榜眼探花出風頭,連傳臚都壓他一頭。

    天子不經意掃過程敘言一眼,若有所思。少頃天子起身離駕。後面全由太子和一干皇子主持。

    八皇子行至程敘言面前,後者忙不迭起身行禮,八皇子笑道:「程狀元不必拘禮。」

    八皇子有意對程敘言拋橄欖枝,奈何程敘言不接茬,幾番話下來八皇子冷了神色,「程狀元倒真是孤傲高潔。」

    「殿下恕罪……」程敘言拱手賠罪,禮數極為周到。

    八皇子冷哼一聲走了,程敘言垂下眼坐在條案後,後續少有人與他相談。

    忽然程敘言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停留時間長,程敘言裝作不知,直到那目光離去他才飛快抬頭看了一眼,只看到一道深緋色殘影。

    四品文官?

    宴會結束後進士們出宮,宮門外停了好些車輛,多是氣派的馬車,少有騾車驢車。

    「敘言哥,這裡。」時明攙扶著程敘言避開人群上車。程敘言忍不住問:「懷年呢?」

    時明笑道:「放心吧,葉進士的馬車就停在咱們騾車旁邊。」

    待葉故也上馬車後程敘言這才與其道別離開。

    程偃從食盒裡取出一盞醒酒湯給他:「先解解酒。」

    宮宴有權有勢的人物多,別看程敘言是今科狀元,但他在那群大人物之間真不算什麼。

    他得時時保持禮儀,與人交談時斟酌再三,免得禍從口出。程敘言也沒想到只是委婉拒絕八皇子的拉攏,對方就能下臉子。不愧是皇子有底氣,他遠遠不及。

    程敘言飲了半碗醒酒湯,靠在車壁假寐,到小院時時明剛要喚他被程偃阻止。

    程青南道:「我背敘言哥下車吧。」

    程敘言睫毛顫了顫,幽幽轉醒。程偃無奈道:「現在倒是不用了。」

    大約是知道瓊林宴進士難得放縱,所以瓊林宴後新科進士能歇息一日。程敘言簡單洗漱後躺在床上,然而身體精神疲憊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閉上眼,腦子裡閃過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對方大方的笑容。

    三年未見,那人更沉穩了。

    程敘言輾轉難眠,最後披上外衣行至窗前望月。月輝清泠灑向萬物,天地間一片靜謐。

    「叩叩——」

    程敘言回眸:「哪位?」

    「是我。」程偃的聲音傳來,令程敘言怔了怔。他打開門很是意外:「爹還沒睡?」

    程偃溫聲道:「敘言也一樣。」

    程敘言將他爹迎進屋,轉身掌燈,父子二人在羅漢床上對坐。

    程偃道:「要不要來一局?」

    程敘言默默翻出棋局,父子倆人猜子,程敘言執黑先行。

    幾個回合下來,程偃落下一子,忽然道:「看到展姑娘了?」

    燈芯忽然發出一聲輕微的爆裂聲,程敘言手中黑子落在棋盤上來回打轉,許久才停下。

    他啞聲道:「爹,我……」

    程偃:「該你了。」

    程敘言硬著頭皮落子,他輕輕應了一聲:「看到了。」

    從南塘抵達中州的那段路,他還記得那些畫面。

    程偃摩挲著棋子:「你如今也大了,男歡女愛人之常情。」

    程敘言的耳根微微發燙。

    「若是…」程偃抬眸看著他,燈火下父子二人如出一轍的溫潤,極為神似:「若再相遇,你可願對展姑娘表明心意。」

    程敘言微張著嘴,說不出話。

    程偃將手中的棋子丟回棋盒裡,「我與你娘是表兄妹,也算。」雖然程偃和其表妹帶著【表】字,可雙方血緣關係極為淡薄,幾近於無,只是不停往祖上論才尋得一點關係。

    程偃這一脈是程祖父才起勢,在程祖父之前也只是鄉下人家。

    程偃的表妹是個可憐緊的,生父早亡,其母體弱,在程祖父回鄉的時候母女倆求到了程祖父跟前。因為程祖父跟程偃表妹的生父有過幾分情義,程祖父動搖了。

    只程祖父那時剛起步,程偃也還年幼,程祖父猶豫不決。還是陸氏不願丈夫為難,應了下來。沒多久程偃表妹的生母病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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