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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1:09 作者: 木子金三
    而父母對於救治他很是平淡,赤腳大夫抓點藥,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了,反正不差他這一個。

    好幾次程青言都以為自己快死了,但又憑著一股莫名強烈的求生欲撐下來。

    眼睛睜久了有些酸,程青言閉上眼,腦中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他四歲那年的夏日,那是他病的最重的一回,渾身滾燙,但楊氏冷漠的聲音讓他心底遍涼,她說:「又發熱了還治什麼治,又不是大少爺,慣的他。」

    「看命唄,老天爺要收了他,我能怎麼辦。」

    程青言倏地攥緊手,眼中映出無邊黑夜,良久,他重新閉上眼,不多時屋裡多了一道平緩的呼吸聲。

    第2章 絡子事故

    程家的大人和幾個小子都下地插秧了,女孩守著家裡忙活。

    程青言剛餵了雞鴨,他回到廚房,灶台上大鐵鍋里的豬食咕嚕咕嚕冒泡,那是地窖里最後剩的紅薯,放了近半年,老陳氏吩咐他們煮熟了餵豬。

    大姐程抱香一瓢一瓢的把豬食舀木桶里,程青言幫不上忙,去灶膛前的小馬扎坐了,他無意瞥見灶膛里還有一塊巴掌長的木柴,熄了明火只猩紅的亮著,他想了想用木夾夾出來,拿到外面撲了水。

    程抱香笑道:「你倒是心細。」

    程青言笑笑沒吭聲,等程抱香把豬食舀好他去提木桶。程抱香把他輕輕揮開了,「你去玩吧,這活不用你。」

    雖然程青言是小子,但今年也才七歲,因為以前經常生病,看著跟五歲的程青良差不多。她如今年十二,哪裡好意思。

    餵完豬,家裡的女孩湊在一起打絡子,時下女孩子們基本都會這活,做的人多了,於是打絡子的花樣就多了,有梅花樣的,蝴蝶扣,還有燕子扣等等。越是稀奇複雜的圖樣,最後賣的價錢越高。但一般人也就賺個幾文錢,左右不費體力,村裡的婦人和姑娘閒著時就打著玩,她們手上熟練的忙活,不時聊幾句,說說笑笑的氛圍極好,老陳氏也沒管她們。

    而程青良吃了早飯就溜出門了,程青言見家裡沒活了,於是又抱著他那個破罐子出門。

    老陳氏眉頭微蹙,她心裡還是希望程青言跟小孫子一樣,鬆快的出去玩一趟,而不是每回出門都有活做。程家對丫頭都沒這麼苛待。

    只是想到三兒媳婦都沒說什麼,老陳氏就不好開口了,家裡孩子多,平時更要多注意,不然容易出禍事。

    程青言抱著罐子走在小路上,路邊的野草十分旺盛,有些吃起來酸溜溜,那還是程青良帶他嘗的。

    沿路上程青言撿著蝸牛丟罐子裡,不一會兒就撿了不少,也不知道青良那小子跑哪裡玩去了。

    他不知不覺就走遠了,土路越來越狹窄,兩邊的林木也更高更翠綠。他低著頭在附近尋摸,細細長長的木棍子夾起一條黑絨絨的肉蟲放進罐子裡,母雞最喜歡吃這種蟲子了。

    當他再次夾起一條肉蟲時,冷不丁傳來鬧聲嚇的他一哆嗦,棍子夾的肉蟲落到草叢裡消失不見。

    程青言尋著鬧聲去,半舊的天青色長衫跟村裡的農戶格格不入。

    程青言試探喚:「偃叔?」

    身影頓了頓,隨後朝程青言奔來,「痛,痛。」

    他舉著自己的胳膊,小臂處大片的紅疙瘩十分駭人。程青言臉色一變,「怎麼弄的?」

    程偃指了指旁邊的樹,那樹的枝幹很多,幾乎沒什麼樹葉,程青言心裡有底了,「是不是樹上的蟲咬的。」

    程偃連連點頭。

    「你等我一下。」程青言抱著罐子離開,沒一會兒夾了一隻綠色帶毛的肉蟲回來,程偃嚇的退開十幾步。

    程青言把肉蟲砸了,追上人把肉蟲汁液塗到程偃小臂的紅疙瘩上。

    程青良是個皮小子,他跟人到處亂竄時叫這綠蟲子弄過一回,回來後疼了一整天,程青言也就記住了。

    程青言抬頭叮囑:「偃叔,你別在外面……」對上男人懵懂的目光,程青言止了話。

    他重新抱起破罐子,準備送程偃回家。誰知道一陣大力推來,程青言抱著的罐子摔出去,頓時七零八碎,這下破罐子真叫破了個徹底。罐子裡他搜羅一路的蝸牛蟲子也都摔了一地。

    程青言人都傻了,後知後覺要生氣,又被一股大力扯住,寬大的袖衫蓋住他頭臉。

    「…不怕…」

    沒頭沒尾兩個字,程青言看著男人緊張的神情才明白過來,程偃叔被蟲子咬了很痛,他那破罐子裡也裝了蟲子,程偃叔怕他被咬。

    邏輯理順了,程青言也蔫了。他抓住男人的袖擺往村里走,他跟一個神智不清明的人計較什麼,更何況對方也是好心。雖然結果不好就是了。

    程偃一直盯著拽他袖擺的小手,過了一會兒又盯著小孩兒圓圓的後腦勺看,好像那後腦勺是什麼稀罕物。

    這會兒村里人都在田裡,程青言帶著程偃走來也沒遇到人,他停在程偃的院門外,剛要敲門身後傳來動靜。

    鬢間銀黑交間的婦人抓著程偃的手,又心疼又生氣:「怎麼一錯眼你就不見了,你手臂上是什麼?」

    程偃不說話,程青言適時開口,把他遇到程偃的經過說了。

    婦人臉色大變,趕緊帶著兒子進屋,連院門都忘了關,程青言站在院門口尷尬的捏了捏衣角轉身走了。

    頭頂白雲悠悠,遠處青山蒼碧,程青言三步一嘆氣,罐子壞了,今天的勞動成果也沒了。早知道就不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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