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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30:13 作者: 於拾憶
「陛下,」嚴謙想了想,又改口道,「父皇。此事或許涉及二皇兄,同時涉及臣弟,理當避嫌,不應插手。」
雖然說著應該避嫌,其實以退為進點出了聞人彥的名字。崇元帝顯然有些煩躁:「你不查,朕還能讓誰查?別人朕都信不過。」
嚴謙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絲絲複雜之色,低低應了聲。
「那幾張圖先捂著,」崇元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去查查老二。」
*
第二天的朝堂。
「有事啟奏----」
嚴謙出列一步,將手中的東西遞了上去。
眾臣默默等待著,忽然就見到皇帝的面色一點一點變青,緊鎖的眉心壓抑著慍怒的風暴。
「聞、人、彥!」
他將手中的紙張捲起來,直接砸到了站在第一排的聞人彥懷中,吼道:「解釋!」
聞人彥一驚,在場的眾人也一驚。聞人彥手指微微顫抖著,飛快瀏覽過一頁頁紙張,俊美的面容逐漸慘白,透出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嘴唇動了動,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
上方的崇仁帝冷冷開口道:」於翔與張林安臨死前都用『二』這一字暗示了幕後主使的身份,你如何解釋?」
一向冷靜的聞人彥此時也被這迎頭一錘打得回不過神來,下意識辯解道:「與兒臣無關。或許是巧合,意指其他人也是有的。」
崇元帝的聲音愈發冷硬:「那你如何解釋,昨日有八千兩銀子以你的名義存入京城的平安票號?」
仿佛又是一道雷重重劈下來,聞人彥腦子有些眩暈,臉上不由露出幾分茫然的神色:「兒臣,不曾……」
「還狡辯!」崇元帝打斷了他的話,「白紙黑字還不夠清楚嗎!」
「兒臣真的……」聞人彥竭盡全力讓大腦飛速運轉,隱約弄清了如今的形勢,一顆心越來越沉,「兒臣必定是遭人構陷。」
「是嗎。」
崇元帝意味不明地反問了句,沒再說話。
站在下方的重臣心中早已是驚濤駭浪,好在他們都早已修煉成了老狐狸,臉上看不出什麼不對,腦子裡卻已經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盤。二皇子一派的大臣險些大驚失色,三皇子一方則是十分努力地按捺著自己翹起的嘴角。如今二三皇子之爭正是緊要關頭,二皇子竟然就這樣將一個致命的把柄送到了所有人的手上。
幾滴細細的汗珠從聞人彥白玉般的額角冒出來,緩緩滑下。他心中火燒火燎的急,忍不住開口辯白道:「兒臣從未見過這八千兩銀子,更不知是從何處而來。」
崇元帝扯了扯唇角,吩咐道:「去將上了榜的學生全部傳到刑部,一個個分開審。有消息立刻報到這裡來。」
*
這一天的早朝甚至拖得比昨天更晚。有那身子弱的文臣額頭冒出虛汗,累得雙腿顫顫。上了年紀的老臣更是早已支持不住,崇元帝倒也並不為難,派人抬了椅子。
而這時整個大殿上最煎熬的人莫過於聞人彥。他忍受著腹中空蕩蕩的飢餓,恐懼和焦慮卻更勝百倍。一顆心像是被放在鐵鍋上煎,還不放油。過了這麼久,他仍然有些難以相信這飛來橫禍落在了自己頭上,卻也只能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小心應對。因為他十分清楚這科舉舞弊的罪名一旦坐實,意味著什麼。這些年所有的努力和謀劃付之一炬。
刑部的小官來回話的時候,時辰已經可以被稱作下午了。
「回陛下,有幾名學生扛不住壓力,已經從實招了。他們是直接與主考官聯繫的,作弊方式是在考卷上約定暗號,一個人的價格是一千兩。」
話音剛落下,大殿裡久久地陷入了沉默。一個人的價格是一千兩,榜單上一共四十人左右,那麼八千兩恰好是五分之一的份額,大約是一名主考官手上的銀子。
崇元帝銳利的目光直直看向聞人彥:「銀子的數目也對的上,你要如何解釋?」
聞人彥俊顏慘白,重重跪到地上:「兒臣真的毫不知情。」
崇元帝冷哼了聲,終於為今天的早朝劃上結尾。你的差事先別做了。給你一月之期,無法自證清白,你就不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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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謙還是如昨天一樣,跟著崇元帝來到了御書房。他沒有想到事情的進展竟然這樣順利,只憑著在屍體上做下的手腳和照著主考官府中搜出的一本帳冊轉入錢莊的銀子,聞人彥就能被停了職。
崇元帝也並不護犢子,就這樣毫不掩飾地讓所有人知道了這件事,那麼他自證清白的難度和緊迫都是成倍增加。三皇子一派的人可不是善茬,這樣一個霸占朝堂的機會,怎麼會輕易放過?無論結果如何,已經註定要受到重創。
「時遠,做得不錯,」崇元帝慢吞吞地開口誇了他一句,「動作很快。」
果然,嚴謙辦事就是靠譜,讓他放心。
嚴謙垂眸,眼睫微微抖了抖。
「在你看來,可有人構陷?」
「臣不知。」
崇元帝沉默一會兒,面色明明暗暗,忽然開口道:「朕給足了他機會自證清白。」
言下之意,就算受人陷害,若連這點事都解決不了,也實在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