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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30:13 作者: 於拾憶
楊慎炎沉默半晌,低聲道:「草民並無證據,只是自認有幾分才學,厚顏求陛下徹查。若查得並無舞弊之舉,草民甘願受罰。」
倒是有幾分骨氣和自信。崇元帝目光沉沉地打量這個沒怎麼關注過的侄子,一時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科舉是三年一度的大事,過程中各個關竅極為嚴格,哪有那麼容易就被鑽了空子?然而若是真出了問題,實在是件大事。
大殿裡靜得落針可聞,氣氛有些壓抑。沉重的大門忽然被推開,聞人笑腳步匆匆地跑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身便裝的嚴謙。
「父皇,兒臣參見父皇!」
見她來得突然,崇元帝微微擰眉,問道:「怎麼了,有何事?」
聞人笑飛快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楊慎炎,咬咬牙,索性沒有回答崇元帝的話,對著楊慎炎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五表哥你糊塗了嗎!皇榜怎麼能隨便撕!你是讀書讀傻了嗎,連大夏律法都不知道?愚蠢!」
崇元帝:「……」
楊慎炎:「……」
她話里的回護之意那樣明顯,崇元帝一聽便知是要給楊慎炎安個「無知」所以「無罪」的免死金牌。微微變了臉色,聲音還算溫和:「笑笑怎麼進宮來了?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聞人笑老老實實道:「五表哥被押進宮來,六表姐就去兒臣府上求助了。」
崇元帝「嗯」了聲,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沉吟片刻,問聞人笑的意見:「笑笑你說,朕是否該徹查此事?」
低頭對上楊慎炎希冀的目光,聞人笑點了點頭:「是,請父皇徹查。」
她終究是對楊慎炎的才學有信心的,何況他已經撕了皇榜,這事就不可能不了了之,只能查到底,用事實為他脫罪。
崇元帝又轉向嚴謙:「時遠,你說呢?」
聞人笑在袖子的遮掩下捏了捏嚴謙的手,示意他說個肯定的回答。他回應地捏了捏她柔軟的小手,淡淡開口,說出的卻是答非所問的話:「陛下,臣方才進宮時,宮門外舉子鬧得頗凶,可要臣帶人驅逐?」
聞人笑先是怔了怔,然後眼睛一亮。此時若是一味地勸崇元帝徹查,作用有限。嚴謙的話不僅不會太過袒護引得皇帝反感,更是指出了另一個重要的事實:如今事態已經發酵,不僅是來勢洶洶的學子,就連外界的尋常百姓也開始談論這件事。正所謂法不責眾,泱泱之口不可能強行鎮壓,便只能查清此事給出一個交代。
崇元帝默了許久,伸手從內侍總管手中接過一份謄抄的名單。逐行細細看下去,臉色微微變了變。這上面的許多名字,他都模模糊糊有些印象,是朝廷官員之子。
這些人出身高些,自幼受到的教導也更好些,自然比平民出身的學子更容易考得好成績。往年雖也是這樣,卻不像今年一樣幾乎占滿了整個榜單。
帝王敏銳的直覺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名字上。田興宇,刑部尚書田澤義的嫡次子。
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崇元帝示意內侍總管將名單交到嚴謙手中。
「田尚書之子捲入此事,理當避嫌。時遠,這件事你來查。」
*
當天夜裡。其中一名主考官的府上,臥室。一道黑色身影的嗖嗖破空聲輕不可聞,輕巧地翻過窗戶落在地上,手中提著的利刃在月光下反射著森森寒光。
黑衣人無聲無息地走到床邊,手起刀落,床上的人就在睡夢中沒了呼吸。他四面環顧一下,開始在屋子裡翻箱倒櫃。
過了許久,終於從牆壁上的一個暗格里翻出一本冊子模樣的東西。黑衣人滿意地勾了勾唇,準備離去。抬腿走到窗邊,正要翻出去,忽然覺得腦袋一暈,身子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江風從屋子的某個角落走出來,嘴裡叼著一根細細的小管子,手中是一張油紙,上面依稀能看出還留著些白色粉末。他含糊地嘟囔道:「公主的藥還真靈。」
這藥原本是聞人笑的。自從她與嚴謙洞房那天,他被她用軟骨的藥給坑慘了,之後索性把她搗鼓出的奇奇怪怪的藥一律沒收。讓人渾身無力的、失去意識的、全身發癢的、笑個不停的,甚至還有春藥,鎮定如嚴謙也忍不住慌了一下。
下藥這事本不是江風的作風,無奈嚴謙交代過不能在現場留下打鬥的痕跡。偶爾試一次,倒是確實十分輕鬆愉悅。
江風走到黑衣人身邊,從他手裡拿過那本冊子翻了翻。是個帳本。
「嘖,」他一邊咂舌,一邊感慨,「這麼多銀子,難怪要滅口。將軍果然英明。」
又走到床邊,看了眼床上仍然溫熱的那具屍體,鮮血從喉間的口子汩汩流出。他走過去,捏起那人的手蘸了點血,在一旁的床單上歪歪扭扭地畫下一長一短的兩橫。
依稀能看出是個「二」字,他滿意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隨手扛起地上昏迷的黑衣人,翻窗離開。
*
另一名主考官的臥室,也正發生著幾乎同樣的事。
一名黑衣人站在床邊,冷冷地注視著床上摟著小妾熟睡的中年男人,露出一個殘酷又嘲諷的笑意。
抬手將長劍抵在中年男人的頸間,慢慢劃破皮膚,忽然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發出咚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