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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30:13 作者: 於拾憶
嚴謙被她稱呼成太監也絲毫不惱,低頭盯著懷裡得意的少女,意味不明地低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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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嚴謙相處的時間過去得很快,雖然心中滿是不舍,聞人笑還是不願讓嚴謙在夜裡趕路,在傍晚送走了他。
嚴謙騎著破陣出了侯府大門,身後的蘇寒打馬加快幾步跟上,面露擔憂道:「將軍,您的傷現在如何?」
「無礙,」嚴謙有一瞬間微微佝僂了腰,很快又重新挺得筆直,「先回去再說。」
三十軍棍並不是什麼輕易就能扛過的刑罰,即便是強壯如嚴謙,也有好幾天幾乎無法動彈。
因為擔心聞人笑聞到藥味發覺他身上有傷,他從兩天前就停了藥,還要維持行動如常的模樣,更是有些雪上加霜。
好在沒讓她看出什麼不對。
*
當天夜裡。
聞人笑在床上輾轉反側,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最近發生的事有些多,她莫名有種說不清的預感。與聞人安的幾次見面,嚴謙一周未歸,甚至是在龍鳳樓門前見到的老婆婆……
想到這裡,聞人笑開口喚了聲:「阿鴛。」
從屋子的某個角落飄來一句淡淡的聲音:「在。」
聞人笑輕輕起身倚在床頭,眼中露出一絲笑意。不論何時,只要喚一聲阿鴛她就會在,雖然從不主動開口說話,卻總能讓她安心。遇到麻煩的事就找阿鴛,這麼多年早已成了習慣。
「你還記不記得今天遇到的那個老婆婆,」聞人笑若有所思道,「明日去皇叔的善堂查一查吧,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女兒。」
「我現在去。」
「這麼晚了……」聞人笑蹙起眉,卻也拿她沒什麼辦法,「你一定要小心。」
阿鴛總是這樣,每當她有事讓她做,不管什麼時候都會第一時間做完。聞人笑說過幾次,但阿鴛從不願意拖拉,她也就不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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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聞人笑用過早膳便去了柳府。
燃著蓮花香的大廳里,聞人笑與柳渠子夫妻坐在一起喝茶。
還沒說上幾句話,柳渠子便提起了樂海:「公主,你介紹來的年輕人是什麼來頭?」
「他以前是福王府的琴師,」聞人笑輕聲解釋道,「後來在公主府留了一段時日。」
劉渠子大概猜到聞人笑與他有些淵源,卻也沒多問,只是含笑誇了句:「是個不錯的後生。」
這樣有天分的人無法不讓人欣賞,更為難得的是他對琴藝的專注。為了練琴不打擾府中其他人,甚至主動借住在最為偏僻的小院,只是偶爾帶著一兩個問題來請教劉渠子。
「是,」一旁的柳夫人插話道,「就是心思重了些,看著讓人心疼。」
像樂海這樣身世坎坷、模樣英俊的少年,總是很輕易就能讓長輩心生憐惜。柳夫人早已吩咐廚房用最好的藥膳招待這位過於清瘦的客人,但偶爾見到他一兩次,仍然是蒼白得有些病態的模樣。
聞人笑低著頭,小聲說道:「給師父師娘添麻煩了。」
「公主這是什麼話,」劉夫人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道,「照顧個人能有多麻煩,而且也不是什麼討人厭的傢伙。」
柳渠子端詳著聞人笑的神色問道:「他這會兒應該就在府中,公主可要見見?」
聞人笑毫不猶豫搖頭道:「不用了。」
見她這樣的反應,柳渠子便知道樂海不是公主喜歡的那個人。他輕撫著鬍鬚,用一種欣慰、感慨又略帶悵然的眼神看著聞人笑:「公主何時能將心上人帶來給我們看看。」
「師父,我……」聞人笑臉頰微微泛紅,腦中浮現出嚴謙的臉,和他凝視她時專注的目光。
她不想否定嚴謙的存在欺騙師父師娘,卻又擔心他們說嚴謙不堪與她相配,因為他不會彈琴、不懂風月,甚至沒有健全的雙手。
「行了,」柳渠子知道她不想說,也不忍心逼問,溫聲轉開了話題,「今天為師教你……」
就在此時,大廳的門被重重推開,發出一聲悶響。
廳中的人齊齊轉頭看去,就見一名身著輕甲的高大青年疾步朝聞人笑走來。
聞人笑認出這是公主府的侍衛,心中莫名一慌。她還來不及去猜測發生了什麼,那侍衛已經到了她跟前單膝跪下,面容冷肅:「公主,出事了。」
*
聞人笑回到公主府,一路小跑著被領到閔大師的院子。
看到躺在榻上悄無聲息的阿鴛的那一刻,聞人笑臉上徹底失了血色,瞬間就紅了眼眶。
阿鴛的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白布,她不敢想像在這最致命的地方是多麼嚴重的傷。閔大師動作飛快卻有條不紊地剪開傷處的衣裳,處理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即便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傷他還是有些唏噓。一個姑娘家受了這麼多致命的傷,竟然還能撐著回到公主府,倒在公主的寢殿前,這樣的意志實在讓人敬佩。
「公主,您先出去吧,莫要看了。」
「我不,」聞人笑咬著牙,淚水大滴大滴的順著她美麗的臉龐流下來,渾身不停顫抖著,目光卻一動不動地落在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上,像是要把什麼牢牢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