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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30:13 作者: 於拾憶
完了,徹底完了。待到崇元帝毫不留情地離去,賢妃強撐著的身子終於一軟,癱倒在椅子上。她一切的心血都白費了,似乎還惹怒了陛下。
等等……似乎還有什麼東西被她遺忘了。是那本冊子!若是陛下拿去與聞人笑對質,那麼她……
「彥兒,彥兒,」她如同詐屍般從椅子上彈起來,平日優雅的模樣蕩然無存,頭髮也有些凌亂,整個人六神無主,幾乎是嘶吼著道,「快,讓彥兒進宮來,快去!」
*
二皇子府,書房。
聞人彥心中的焦躁難以平復,知道此時忙於公務也未必能專注,便放下手中的筆走到窗邊。
迎著今日頗為晴朗的天色,他俊美的面龐看上去就像是終於染上幾分凡塵的仙君。
昨日他本是自信地認為,這場驚馬之局中唯一的破綻永遠不會被人注意到,畢竟故事的主角皆是身處高位,誰還沒有幾個仇敵?值得懷疑的對象數不勝數,誰又會去注意到人群中一名只是喊了聲「英雄救美」的平民百姓?
可就是這個五十兩銀子收買來的街頭混混孔大毛,在事發短短几個時辰後,他為保險起見派人去滅口時,已經從家裡消失了。
「殿下,殿下!」
他的貼身小廝鞠遠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聞人彥不悅地皺眉道:「慌慌張張做什麼。」
鞠遠跟隨他好幾年,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可想到剛才看到的場景,還是不由一陣陣膽寒,面上露出無法掩飾的驚恐之色。
「孔,孔大毛----」
聞人彥銳利的目光倏地看向他,「人在哪?」
*
鞠遠領著聞人彥到了府中一處相對破舊些的小院,兩人剛一踏進去,就看見地上趴著一灘血肉模糊的人影。
聞人彥面色一變,冷聲問道:「怎麼回事?」
府中管家站出來一步,垂頭回道:「回殿下,不久之前有人將他丟在府門前。」
他想起第一眼看到孔大毛的瞬間,嚇得隔夜飯都差點吐出來。也不知道他在這短短不到十個時辰里經歷了什麼,全身上下竟沒了一塊好肉,被折磨得都看不出人樣,只那張臉比較起來還算完好,能讓他們多看幾眼就認出這是孔大毛。
聞人彥面色冷峻,緊緊擰起的眉峰泄露了他也並不平靜的心情。他朝周圍的侍衛僕從分別吩咐道:「把他弄起來,再去找大夫過來。」
在說出是誰將他抓走之前,孔大毛還不能死。
侍衛應了聲,一左一右把孔大毛架起來。
待到看清他的臉,聞人彥眼神又是一凜,迸發出濃重的怒意,一時間看上去竟有些像尊煞神。
孔大毛的眼睛緊緊閉著,看上去生死不明。嘴邊被針線緊緊地縫了一圈,針腳經過的地方又青又紫,散落著斑駁的血跡,嘴唇腫大得幾乎占了半張臉。
眾人每看一眼都會產生錯覺,似乎能感受到針線穿過血肉的痛苦,生理性的恐懼和不適又增多一分。
聞人彥狠狠握拳,骨節泛白,咬著牙說出一個字:「拆。」
這孔大毛就算是只有一口氣在,他也要逼著他說出是誰吃了熊心豹膽,竟敢如此囂張地挑釁。
僕從忍著噁心將線拆下,棉線在血肉中抽拉穿梭發出「嘶嘶」的摩擦聲,微弱的聲音把小院壓抑得一片寂靜,飄進眾人耳中,讓人身子陣陣發冷,不由自主地一再顫慄。
「殿,殿下,拆完了。」
聞人彥沉著臉擺擺手,兩名僕從如蒙大赦地退下,想趕緊找個地方吐。
此時令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沒了針線的束縛,孔大毛口中含著的東西將他的嘴撐大,然後從觸目驚心的唇間掉出來,竟是一個個白色的小球。
鞠遠雙腿打顫地上前,克制著噁心和恐懼,撿起一個小球查探一番,原來是裹著蠟衣的紙團。
幾名侍衛上前將小球一個個拾起,有人不經意間瞥了孔大毛一眼,饒是血腥的場面見得太多了,竟還是有種想要失聲尖叫的衝動。
孔大毛大張的口中,舌頭被人生生割去,顯得有些詭異的空蕩蕩。難怪能裝下這麼多小球。
鞠遠將小球上的蠟衣小心翼翼地剝去,再把紙團捋平,疊得整整齊齊交到聞人彥手上。
聞人彥快速翻閱著一張張用血寫成的字條,臉色陰沉如墨,眼中的殺意非是凌遲或挫骨揚灰無法消減。
「誰,究竟是誰?」
他手上動作越來越快,最後咬著牙一揮袖,白紅相間的字條就在空中紛紛飄落,和生死不明的孔大毛一起躺在小院冰冷的地上,等著人來將它們清理。一些字條朝上的那面,隱隱可見七扭八斜地寫著「孬種」,「蠢蛋」之類的罵人話,甚至有一張紙條上畫了個豬頭。
而在這些囂張的挑釁侮辱中,有一張字條就顯得格外真心實意:「別把天下人都當傻子。」
*
鎮遠侯府。
靠近月亮門的地方,嚴謙一動不動地站著,高大又安靜,竟比旁邊的樹更像一棵樹。
「將軍,已經辦妥了。」
身後傳來蘇寒復命的聲音,嚴謙淡淡點了點頭:「嗯。」
蘇寒微垂著頭,嘴角抽了抽。在書房和定風閣找不到將軍的時候,往月亮門這邊找就准沒錯。他瞧著將軍都快站成一尊望妻石了,當真是時時刻刻都想見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