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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30:13 作者: 於拾憶
    嚴謙指尖觸到一顆棋子,果然玉質溫潤細膩,隱約帶著暖意。

    崇元帝似是想起什麼,又道:「朕聽說伏光去你府上拜年了,還送了只小狗?」

    嚴謙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頓,一時間心中有些自嘲。

    陛下既然已經知道他與公主有所來往,必定是要提醒他離公主遠些的。

    他雖有些悲涼,倒也並無埋怨。畢竟,若他有個這般可愛的女兒,必定也不願她與他這樣的人有交集。

    「回陛下,是。」

    崇元帝有些斟酌著道:「朕這個女兒,心性簡單,也活潑得很。」

    嚴謙忍不住在心裡苦笑一下,是啊,她與這樣陰暗複雜的他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還有什麼好不甘的。

    卻聽崇元帝似是有些為難道:「時遠啊,你若是不喜她,也對她委婉些。」

    嚴謙放在膝上的手猛然緊握成拳,緊緊包住一顆棋子。他怎麼會不喜她?

    崇元帝是知道公主對嚴謙心懷感激,又是送狗又是選府的頗為關心,但同時他也了解嚴謙,對待外人向來是冷漠粗暴地拒於千里之外,對女子更是看都不看一眼煩得很,不由有些擔心寶貝女兒一腔熱情受了委屈。

    嚴謙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皇帝竟是這個意思,擔心他厭煩公主,冷臉讓她難堪。落下一子,仿佛感覺失去的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又回到了他身邊。他低聲道:「公主很好。」

    崇元帝聽他竟也會如此形容一個姑娘,不由有些意外,又有些自豪,放下了心便將這個話題揭過,說起正事:「時遠今日進宮可是有何要事?」

    嚴謙答道:「京中出現了西瑱人。」頓了頓,又補充道:「應該是當年的西瑱公主。」

    崇元帝肅了神色:「確有此事?」

    帝王敏銳的政治直覺告訴他,也許這會是一場動亂的預兆,而他要做的就是萬無一失地避免。

    嚴謙頷首。

    六年前,崇元帝和嚴謙帶兵沒費什麼功夫就滅掉了一個叫做西瑱的小國,許是實在覺得它成不了氣候,便也懶得對逃亡的太子和公主趕盡殺絕。雖然傳說西瑱有一支精銳的秘密軍隊,但直到亡國都並未出現,派人查探了一番,沒什麼消息也就作罷了。

    嚴謙道:「臣已經派人盯著她了,她現在棲身於京中一家樂館,做了個清倌。」

    「時遠你做得很好,」崇元帝讚許道,「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朕吧,朕會讓人跟著她,同時留意京中出現的可疑人物。」

    嚴謙沉默半晌,低聲道:「陛下,臣如今不堪為將,請陛下將官職收回。」

    崇元帝聞言挑眉豎眼,斬鐵截釘道:「驃騎將軍就是屬於你的稱號,朕不會撤回。」

    嚴謙心中有一絲震動,垂眸不語。

    崇元帝溫聲勸道:「時遠還可以回軍營幫朕練兵。」

    嚴謙猶豫片刻,回絕道:「臣如今再回兵營已無法服眾,恕臣不能從命。」

    崇元帝一拍椅子扶手:「朕看誰敢!」

    其實以嚴謙在軍中的資歷和聲望,若是回到軍中,即使不再上戰場,也一定是人人敬服。崇元帝還想再勸,卻見嚴謙緊抿著唇心意已決的模樣,只好暗嘆一聲,暫時作罷。

    嚴謙聲音有些低啞道:「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請。陛下可否為臣指一文職?」

    按照慣例,身有殘疾者不能在朝為官。但嚴謙戰功卓著,功勳累累,受傷還是為了救駕,就算破例也不會有人反對。

    崇元帝目光複雜,嘆道:「時遠,你這又是何必……」

    他知道嚴謙有多麼厭惡朝堂上的條條框框,與文官們是多麼相看兩相厭,可如今卻主動要與那些人打交道,即使他們會用異樣的目光排斥他,即使他永遠融不進那個圈子。

    就算不願回軍營,也可享著國公的待遇安度一生,又何必如此勉強自己。

    「臣倒也並無什麼盡忠朝廷的想法,」嚴謙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只是不想真的變成廢人。」

    崇元帝啞口無言,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嘆服和欣慰,沉默片刻才道:「時遠便去刑部報導吧,兼任侍郎的空缺,朕相信不管何時,你都能做出最公正的裁決。」

    「臣謝主隆恩。」

    崇元帝又是一嘆:「是朕要謝謝你。」

    *

    與此同時,公主府。

    聞人笑可憐兮兮地站在狗窩前,討好地笑道:「西西,我錯了。」

    西西趴在柔軟的狗窩裡,閉著眼睛,耳朵微微動了動,不理她。

    她只好繼續賠笑:「我真的知道錯了。」

    西西半睜開眼,委屈地看她一眼。

    她再接再厲,認錯態度十分良好:「我不該把你留在家裡,忘了你沒吃東西,讓你餓了一天。」

    她以為西西會馬上原諒她,撲進她的懷裡,卻見它抽了抽鼻子,又把眼睛閉上了。

    「啊?」

    她有些無措,不知道怎樣哄好一隻鬧脾氣的狗,只好亂七八糟地說著好話:「以後如果要出門時間長我一定先告訴你,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帶你一起去,對了下次帶你去吃龍鳳樓的包子……」

    見西西還是沒什麼反應,她有些急了,脫口而出道:「我永遠不會丟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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