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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8:59:01 作者: 白日上樓
蘇黎手枕在腦後,哼起了一首英國的民間小調。
那調懶懶散散的,不太成曲。
過了會,他才感慨:「加林大師請的很值啊。」
沈妍沒什麼藝術細胞。
不過她深諳投資。
這副穹頂確實值錢,等加林大師過世,恐怕要更值錢。
蘇黎嘲她滿腦子銅臭,沈妍不在乎。
她喜歡的是個人資產上那不斷增長的數字。
數字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它嚴謹,清晰,一是一,二是二,和那永遠估不清的藝術不同。
蘇黎卻是陶醉於那穹頂。
加林大師是他請來的。
在不務正業這一塊,他向來很精通,不論是建築大師、繪畫大師,甚至只是一個路邊吹口琴的,只要對方吹得好,他便也能蹲下,津津有味地聽一天,再勾肩搭背地跟對方去酒吧喝上一晚。
當然,這只是在國外。
在國內,他還是怕受影響的,一個集團的CEO,代表著這個集團的穩定,牽連著股權,蘇黎再如何不識銅臭,卻也曉得不能胡來。
否則,他長埋地下的老爹恐怕要從棺材板里跳出來打他膝蓋。
也因此,蘇黎總喜歡飛國際航班,假裝去外邊談事,鬆快鬆快。
沈妍最看不慣他這松松垮垮、毫無個人追求的模樣,若非有個這樣的爹,她恐怕不會用現在這樣的方式養育蘇靨星。
在溫情里長大的人總格外軟弱。
就像蘇黎,公公去世前都把他當孩子,握著她的手,要她好好扶持他、當好這蘇城集團的家。
而這樣的兒子,葬禮過後傷心了幾天,就將攤子丟給她,只拿分紅。
為避免蘇靨星成為他爹這樣,沈妍總是嚴格要求蘇靨星。
自她生下來,便為她規劃周全,怕她過於軟弱,甚至還設定了回家次數。
能執掌一個大企業,必然不能有軟弱的心腸,她必須將自己鍛鍊成鋼鐵一樣硬。
可偏偏,蘇靨星還是繼承了她沒用爹的一部分基因。
少時哭哭啼啼,祈求父母溫情。
後來又喜歡上風花雪月的藝術,喜歡音樂。
不論她如何嚴令,都不曾更改。
後來更是去了娛樂圈…
……
平時待在一塊都覺得不適的兩人,竟然就這麼一左一右,在客廳里坐了整整四個多小時。
期間蘇黎哼歌吃葡萄,甚至還蹲下來,數大理石地面上有多少條」小游魚」。
而沈妍則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端莊得體地坐,身體的姿勢用尺子量仿佛都一樣,幾個小時過去,竟無半分差錯。
蘇黎嘲笑她繃著。
沈妍嘲諷他混子。
……
當飛機巨大的轟鳴聲在耳邊響起時,蘇黎下意識便跳起來,跑到客廳邊,將燈重新開起來。
花了大價錢造出的輝煌燈火一下子充盈在這客廳里。
客廳像突然被點燃,從黑暗走入人間。
蘇黎又跑回沙發,正襟危坐在那,他要是擺樣子還是很能唬人的,姿態間充滿了上層人士的優雅和氣派。
就這一點,沈妍還是佩服的。
大概所有的差生都有一門獨門絕技,蘇黎的獨門絕技,就是他會裝,這麼多年沒穿幫、形象維持得這樣好,就得益於他這一份渾然天成的演技。
如若去混娛樂圈,恐怕也能混上飯吃。
不過想來,這份苦這位老少爺恐怕是不肯吃的。
他只愛吃喝玩樂。
門口傳來鞋跟輕輕扣底的聲音,這聲音蘇黎與沈妍都熟悉。
小時像歡快的鹿,人也像歡快的鹿,見到他們會奔過來,撲到他們懷裡。
後來大一些了,卻羞澀了,不再像小鹿,是遲遲疑疑的,卻也還會甘甜地叫一聲」爸媽」。
等再大一些,就沒羞澀了,也沒熱情如火或羞澀怯懦的擁抱,只剩下生冷疏離的」爸」媽」。
……」爸。」媽。」
這樣兩聲,傳入耳朵。
蘇黎難得老父親心情上身,心想:
果真生疏。
抬頭,卻見窈窕纖細的小姑娘端著一張笑臉對他們,不過那笑沒進眼睛裡要真進眼睛裡,那雙漂亮的眼睛就要彎成月牙兒了。
他正正好地端詳著自家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一邊想時光不等人,他大概真有些老了,一邊說:「回來啦。」
還拍拍旁邊的沙發:「坐。」
蘇靨星就坐過來。
真絲裸荷色裙子在坐下時上去一點,露出腿上交錯縱橫的紅印,還有脖子、胳膊小,像個可憐兮兮又被人不小心碰碎的瓷器。
蘇黎和沈妍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過了會,沈妍率先起身:「走,去吃飯吧。」家裡給你備了飯。」
沙發上的姑娘微垂的頸抬起,嬌美的臉上難得露出怔愣,身體卻已經誠實地站起,跟了上去。
蘇靨星向來無法拒絕家中留飯。
哪怕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此時進食會破壞她節食的需求。
三人去了餐廳。
餐桌上已經被擺上了豐盛的菜餚。
一盤盤都冒著熱氣,分明是掐准了時間準備的。
營養充分,菜色清淡。
廳里其他人都退下去了,只剩下他們三人。」坐下吃吧。」
沈妍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