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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1:15 作者: 日日復日日
只不過這句話從一個魔頭嘴裡吐出來,在場沒一個人相信,雲笈宗的長老們該劈魔氣屏障還是在劈,劍光陷入魔氣,又被反彈回去,胡亂一氣地朝眾人掃去。
只有魔氣當中的聶音之看出來,他不是在開玩笑。
「嗯?」聶音之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雖然每個字都聽進去了,但她實在難以理解這句話的內容。
這魔頭說的什麼狗屁話?
你是魔尊吧?是嚇得滿殿長老屁滾尿流,連桑無眠都急眼了的魔頭吧?
惡貫滿盈殺人如麻所到之處流血漂櫓?
我放這麼多血,獻上自己的神魂和肉身,難不成就為了請你出來喝杯茶?
聶音之快氣炸了,惡向膽邊生,一把鉗住他的下巴,「喝了我這麼多血,你給我說這個!」
「我要你殺了桑無眠,殺了……」獻祭陣在腳下發光,隨著她每說出一個字,神魂都在抽痛。
聶音之沒能將話說完,身體裡猛然襲來一股巨大的撕扯力道,像是要將她的魂魄硬生生逼出體外。
她透過搖曳的魔氣,看到桑無眠飛快結印的手指,目光不受控制地被牢牢黏在他的手指上。
顧絳猛然間意識到什麼,抬手往她眉心一按,魔氣尚未滲入,就被彈出。他皺了皺眉,反手揮出一道罡風,風刃切開大殿地面,朝著桑無眠劈去。
聶音之有那麼一段時間,完全陷入無邊的黑暗中,只能感覺到一股蠻力在將她往外扯。
她一點一點地脫離自己的身軀,與此同時,有另一個魂魄在往她的靈台滲透。
聶音之沒想到,她在這樣的情況下,和傳聞中的大師姐見了面。
蕭靈的神魂被嚴絲合縫地保護著,那雙眼眸確實和她很像,聶音之被她看著,就像是被另一個自己看著一樣。
她眼中充滿歉意,好像是身不由己要奪占她的身軀。
聶音之如同提線木偶,什麼都做不了,被逼著讓我自己的身軀,最後只剩手腕上那一圈黑印拽著她。
黑印的枝蔓一端栓著她的肉身,一端繫著她的魂魄,牢不可破地將二者綁在一起,拉扯到最後,她覺得自己手腕都要斷了。
大殿上瀰漫的魔氣消散,顧絳的身形才完全顯露出來,桑無眠的劍光凝成一柄巨劍,洞穿了大殿穹頂,摧枯拉朽地朝著兩人落下。
顧絳連一個步子都沒有挪動,伸手接住了那巨大的劍影。
罡風呼嘯,將整座大殿夷為平地,雲笈宗的長老分圍在四面八方,手中長劍同時出手,一起壓在那巨刃上。
轟一聲巨響,地面四分五裂,塵土飛揚,顧絳站在那裂紋中心,穩穩握住劍光,手背上青筋爆出。
龜裂的脆響在建築坍塌的轟鳴中,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只見細密的裂紋從顧絳指尖蔓延開,只是一個呼吸間,半空中那柄駭人的巨劍咔嚓一下,碎了。澎湃劍氣反噬,周圍長老一個個地倒飛了出去,砸到地上。
桑無眠手中長劍斷裂,一連倒退數步,踉蹌地單膝跪地,噴出一口鮮血,塵土落下,才看清了他的模樣:「你不是封寒纓?」
黑影罩在頭頂,桑無眠已經太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渾身僵冷,被人徹底掌控在手中的滋味了——他向來是掌控別人生死的那一方。
他的血液幾乎凝滯,從內心深處漫出的恐懼久遠而又陌生。
「我那徒弟看來還挺有名。」顧絳嘆了口氣,「沒想到我睡一覺起來,你們正道已經不實行君子動口不動手這一套了?」
桑無眠難以置信,「顧絳?」封寒纓的師尊,魔道老祖,怎麼會,他為什麼還沒死?
「本座很久沒殺過人了,手生,想必會有些痛,你且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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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聶音之差點被蕭靈的叫聲震暈過去,在別人的靈台里大喊大叫,實在是沒有禮貌。
緊接著,聶音之神魂上一直拉扯著她的力道驀地鬆開,魂魄得到自由,她就像從黑暗中一腳踩空,重新落回自己身軀里,與擠占她靈台的蕭靈狹路相逢。
護佑在蕭靈魂魄周圍堅不可摧的神識力量消失,兩人總算「坦誠相見」,聶音之嘴角含著微笑,「大師姐不請自來,我定會好好招待你。」
蕭靈睜大她那雙無辜的眼睛,倉皇撤離。
黑暗的靈台里亮起微光,仿佛萬千星辰飄下,細細一看,才發現那是鋪天蓋地湧來的細絲,細絲黏上逃竄的魂魄,將她纏入其中。
蕭靈宛如一隻被蛛網黏住的蝴蝶,越掙扎陷得越深。
聶音之欣賞著這副脆弱而又美麗的畫面,用回憶的口氣說道:「我小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很喜歡蹲在花園裡,看枝葉角落結成的蛛網,看那些不長眼的小蟲子撞到網上,在網上無助地掙扎,越是掙扎,死得越快。」
隨著她的話音,黑暗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纏在蕭靈魂魄上的每一根白絲都在顫動。
蕭靈慌了,「聶師妹,我並不想奪舍,只是被師尊神識力量牽引,是逼不得已……」
一隻巨大的蜘蛛自黑暗中露出面目,聶音之學著她之前那般歉意的眼神,「師姐知道的吧,擅入別人的靈台是很危險的,師妹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像。」
蜘蛛尖銳的口器毫不留情地刺入蕭靈頸後,換來對方一聲悽慘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