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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1:15 作者: 日日復日日
    哦,果然如彈幕所說,大師姐回來了。

    聶音之站在一邊,像個局外人,無動於衷地看著她冷若寒霜的師尊第一次情緒這麼豐富。

    孟津,激動得像條狗。

    聶音之手中的如意劍倏地顫動起來,劍鳴不止,那與她同源的劍氣在她經脈里橫衝直撞,掙扎著想要脫離她而去。

    如意劍從掌中飛出,聶音之想也沒想,手指飛快結印,束靈陣從她掌心溢出,將如意劍困在半空。

    如意劍劍光四射,劍鳴激越,聶音之本就毫無血色的臉頰霎時慘白如紙,只有染血的唇瓣紅得奪目。

    「阿音,如意是蕭靈的劍。」桑無眠說道。

    聶音之咬牙,她猜到了,「那你當初為何要將它給我?」

    此時此刻,桑無眠根本不耐與她解釋,不顧她會被劍氣反噬,屈指打散了靈封,如意劍掙脫束縛,呼嘯地沖向天際,毫不猶豫地朝著它曾經的主人而去。

    兩抹身影緊追在它身後,沒有給予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彈幕呼啦啦地遠去,最後剩下零星幾條綴在末尾。

    【女主出來啦!看狗子跑得這麼快去接女鵝,我選擇原諒他】

    【桑無眠,快點去看看女鵝的慘樣,看看在你找替身的時候,她是怎麼從深淵裡爬出來的】

    【嗚嗚嗚我的靈靈終於要回來了,回到她心中的桃花源】

    【回來發現另一個人已經取代了她,女主實在太苦了。】

    【流了好多血,回去多吃點肉肉補補】

    聶音之被反噬的劍氣絞出滿手鮮血,滴滴答答地自指尖滴落,孤零零站在院子裡,和躲到桌子下的貓大眼瞪小眼。

    她走到屋中那副畫像下,畫中女子身著雲笈宗的校服,手握長劍,圖中可見試劍台下皚皚冰雪,她盈盈笑眼中卻似盛滿春景,眼下一顆細小的淚痣。

    聶音之抬指在身前劃出一圈圓弧,憑空凝出一張明亮銅鏡,對照著自己來回看了看。

    鏡子裡的人雪肌玉膚,偏生眉眼又生得極黑,瓊鼻嬌巧,唇紅齒白,桃花眼尾上翹,下方點著一顆小痣。

    「還真的很像。」聶音之摸著自己的眼睛,也摸到那相同位置上的淚痣,指尖的血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她原本就該長這樣子的嗎?

    第3章

    這個念頭一起,聶音之就如同生了心魔,怎麼看怎麼覺得銅鏡里映出的這張臉像是覆著一層面具——覆蓋著名為蕭靈的面具。

    她十二歲入雲笈宗仙山,在門中五年,正是眉眼五官開始長開的時期,女大十八變,她每日裡瞧著自然覺察不出什麼來。

    侍候在她身邊的丫鬟也察覺不出什麼來。

    聶音之想起自己回家之時,母親曾摸著她臉感嘆,「我家音音到底是修仙之人啊,真真是神仙似的五官,無一處不精緻,和爹娘這般凡俗愚笨的長相是大不相同了。」

    聶音之沒心沒肺地笑,「才不是呢,爹爹長相愚笨,娘明明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說我長得像娘,娘誇我分明就是在誇你自己。」

    她爹在旁邊聽著,被氣笑了,「你們娘倆,夸就夸,做什麼貶低我?」

    聶音之從回憶里醒神,再一次對上鏡中的臉,她伸手捏碎了銅鏡,抬頭回望一眼垂掛的畫像,抬步往外走去。

    如意劍既然棄她而去,那就不要了。

    聶音之從頭上取下玉簪,這簪子並不是普通首飾,也是一件法器。

    她伸手撫過玉簪上的銘文,玉簪周身流轉過一道溫潤的光澤,化作長劍一般大小,載著她離開明霄峰。

    回到折丹峰上,阿浣和澄碧都被她的模樣嚇壞了,手忙腳亂地扶她坐到軟榻上,幫她處理傷口上藥。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傷得這麼重?一定很疼……」阿浣一邊給她上藥,一邊碎碎念,淚珠子成串往下掉,比她這個受傷的人哭得還慘。

    聶音之卻沒心思安慰她,對澄碧道:「把我娘的小像取出來給我看看。」

    澄碧雖然不解,卻也聽話地什麼都沒問,不多時取來一個錦盒,盒子裡裝的是聶音之與家中來往的信件,母親小像也在其中。

    聶音之手上纏著紗布,抱著母親小像坐在梳妝檯前,細細對比自己眉眼五官。

    母親說得對,是不一樣了。

    她以前為什麼沒能發覺?

    聶音之盯著鏡子裡的臉,被心頭怒火焚燒得眼睛通紅,牙齒咬破了嘴唇,滲出血來。

    阿浣跪在她身旁,心疼道:「小姐,要是有什麼事讓你不開心了,你、你練練劍或者我和澄碧給小姐唱曲聽,你千萬不要傷了自己。」

    澄碧不太愛講話,也重重點頭。

    聶音之深吸口氣,碎發散在臉側,「你們出去。」

    「小姐。」

    聶音之蹙眉,「出去。」

    兩個丫鬟猶豫片刻,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院子。

    聶音之一掌震碎了梳妝檯,靈力衝出她的經脈,撕開了手上纏著的紗布,又絞碎銅鏡,瓶瓶罐罐灑了滿地,香脂的氣息濃郁地讓人鼻子發癢。

    她發泄完心中怒氣,坐在滿地狼藉中。這五年來,桑無眠和孟津對她確實很好,所以聶音之幾乎將他們當做了自己親人一般的存在,把雲笈宗當成了另一個家。

    如今才知道原來這些好,都仰仗於另一個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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