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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崔大人。」全英道,「今夜舉宴宴請百官及突厥使者,若有事,該單獨呈奏本給陛下,或在朝上呈稟。莫壞了規矩,攪亂陛下和各位大人的興致。」

    崔延年不屑他話中威脅,「陛下,臣今日要奏之事,等不得,避不得。正是要當著這文武百官的面,狀告當今天子的五大罪行,謀父、屠弟、貪財、好殺、誅忠!」

    他從官袍的大袖中取出厚厚的五沓紙,每一沓舒展開來,都長達半丈,上面陳列了每一項罪名所對應的罪行和證據。

    謀父,指四年前先皇突然駕崩有異,實為如今的綏帝暗地指使人對先皇下毒手,為的便是保住太子之位,早日登基。

    屠弟,不言而喻,指的是綏帝當初在百官面前持劍斬殺四皇子一事。

    貪財,直指綏帝近一年來抄了許多朝廷和地方官員的家,其家產僅有半數入了國庫,另外一半則成了天子個人的私產,意指綏帝抄家是為謀財。

    好殺,更不用說了,他這一年來殺的人,可抵當初先帝在世十年所殺的總量。這點中,崔延年還另外道了句綏帝自毀承諾,因他剛登基時,曾親口布下省刑之策,可為了殺這些人,他卻自己另設了內衛詔獄。

    誅忠,崔延年沒有說太多,只舉了兩個例子。一為盧家,二為王四郎。

    罪名數完,滿座寂然。

    作者有話說:

    參考了後世給雍正定的十大罪名~

    第85章

    崔延年, 崔家旁系嫡出子弟,自家序齒為二,但平日裡, 旁人都喚他一聲崔五郎。因他這一脈和主家關係匪淺, 長輩中有數位同朝為官。

    崔五郎的父親原為地方三品大員,兩個月前受京中案件牽連,被捋了官職,如今在家休息, 等待天家重新啟用他的那天。他的親伯父崔柳也是朝廷官員,許是因一直在京中, 受主家和崔太后敲打,不曾犯錯, 如今也在好好地參宴。

    崔柳滿頭大汗,一直在低聲提醒侄兒, 崔延年置若罔聞,拿出了學院辯論的架勢,滔滔不絕。

    在他身側,所有人幾乎都離得遠遠的。崔家人更是面色慘白, 萬沒想到今夜的第一場戲就來自自家,只望陛下明察秋毫,知道崔延年完全是崔家人中的異類才是。

    崔延年是崔七娘的親兄長。

    崔七娘忍耐許久,見周遭竟無人去制止兄長的糊塗行為,終於忍不住打斷他,「二哥,你醉了!」

    女子聲音更尖銳, 崔延年的話被蓋過, 面露不悅, 冷冷暼妹妹一眼,「女兒家不懂,就閉嘴。」

    這下可觸了崔七娘的雷,哪再管什麼宴會不宴會,起身一杯茶潑過去,「喝了兩杯黃湯就忘了自己幾斤幾兩,醉成這副德行,還想給我講道理,真是笑死人。阿明,扶我二哥離席!」

    他們家僅來了崔延年兄妹二人,父親剛被罷了職,母親身體不適未來參宴。因此,這關係最親的兄妹倆鬧起來,其他人竟都愣在那,不知如何插手。

    崔延年當真怒了,瞪視沉默走到身前的家僕,「你敢!」

    阿明是崔七娘身邊的忠僕,只聽她的命令。崔延年的話被無視,阿明抬手就把他雙臂鉗到身後,叫只會讀書的文弱崔延年痛呼了聲,眉頭皺得打結,「湖寧,別胡鬧,快叫他鬆開!」

    走到兄長面前,崔七娘「啪」的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胡鬧的是你,還什麼幾大罪行,我看最該被治罪的是你!早說你那破酒量喝不了,偏要逞強,如今還鬧到陛下面前,真是丟盡我們家的臉。」

    崔七娘轉頭俯身,「陛下,各位大人,兄長酒後失儀、胡言亂語、冒犯天威,七娘自知罪無可恕,請容七娘將他帶下,莫攪了各位當下參宴的興致。稍後如何處置,任憑陛下定奪。」

    周圍有人輕嘶,崔七娘一個女兒家,竟敢當眾掌摑兄長,魄力真是不小,也著實兇悍。

    綏帝定定看她,亦感受到了身後崔太后的目光,頷首道:「允。」

    其餘崔家人都不由鬆了口氣。

    崔延年被帶了下去,事情本該告一段落,舞伶樂伶正待重新開始,這時,有人拾起了崔延年落下的那五沓紙,出聲道:「我看崔兄所言有理有據,且是有備而來,怎能說是胡言亂語?諸位看看這紙上所述,難道你們敢昧著良心說,這都是虛言嗎?」

    這人只是個八品小官,約莫是託了某種關係來參宴,此刻也毫無畏懼,就當著殿中百官的面放到他們面前不停傳閱。

    有人扭開脖子不看,也有人瞄到了紙上內容,面露沉思。

    南音看向綏帝,他握住她,目光依舊很沉穩,令人安心。

    她本就是不急的,如此更加平靜了,想看他們到底還有甚麼花招。

    隨著紙張被傳閱的範圍增大,殿中的低聲議論越來越多,耳畔嗡嗡不停。

    綏帝沒有制止,眾人也就放大了膽子。這種無形的、微妙的氛圍,即便突厥使者大都不通長安官話,也感覺到了。

    這些綏朝官員似乎在議論自己的君王。

    舒真闊可汗的兒子用突厥語低聲說了句話,意思是,阿父,他們是不是要打起來了?

    可汗笑了笑,安撫兒子,讓他不用怕,打起來也不會有人動他們。

    從議論到討伐,也就是幾句話的轉變。當有心人在其中引導話語走向時,最終的結果就註定了。

    真正支持綏帝的官員根本不會參與進這場討論,他們都在冷眼旁觀,像是漸漸明白今夜將會發生何事。能夠被說動的,是一直以來隨波逐流的一批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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