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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南音回握,側過身子望向卷宗,一眼全是小字,找不到重點, 抬眸問,「郭家不是結束?」

    郭家郭英,老郭將軍最寵愛的重孫,在長安城附近的村莊強搶民女被相如端發現,拒不聽勸,被相如端直接命人打斷了一條腿。

    郭英懷恨在心,打聽到相如端行蹤, 特意雇兇殺人, 雇的還都是亡命天涯的死刑犯。

    這些都是郭英在大牢被拷問後交代出的事實。

    郭老將軍得知後, 親自拄拐杖進宮,求綏帝賜重孫一死,並道願意再賠上自己的性命向相家謝罪。

    如今郭英還關在牢中,已定了問斬的日子。

    「不是。」綏帝合上卷宗,直截了當道,「他只是一無所知的替罪羊。」

    那些殺手身手凌厲,被抓後毫不猶豫自盡,絕不是郭英能隨意尋到的人。郭英此人有勇無謀,易慫恿,頂多是被有心人誘導,拿起了這把刀。

    「行止如何了?」

    「身體已恢復許多,何時恢復神智仍未可知,鄭瓔在陪他。」

    南音沉默,想起鄭瓔初見相如端躺在病榻時,輕聲道出的話。

    「祖父說他為人太直,猶如過剛易折的劍,不懂迂迴,更不懂何為點到即止。如果在翰林院這等地方任些文職,既可以得器重,也可以悠閒富貴一生。但他偏偏聽從陛下安排,去了大理寺,查起案就像一頭牛,倔得很,旁人找到我家來說情,他也不給半點顏面。娘被他氣死了,說不準他娶我,他就直愣愣跪在那兒,可就是不認錯。」

    南音不知他們二人中還有這些插曲,在她面前,表兄和鄭瓔一直表現得感情很好。

    「他查案那麼辛苦,又容易得罪人,私下裡,我也曾反對過,讓他到了三個月就向陛下提出換個地方。他那認真的勁兒,去甚麼工部、禮部不都很合適麼?再不濟當個史書編撰,也不浪費他一身的學問。」鄭瓔說著,眼底終究盈了淚,「知道他被刺殺,見他躺在這兒的模樣,我真是恨死他了。他心中有陛下,有案子,有百姓,就是沒有我,難道他要我以後做個寡婦麼?朝廷人才濟濟,又不是缺他一個就不行。」

    南音那時很理解她的心情,但不知怎麼安慰,只默默陪了許久,才到綏帝身邊。

    「先生。」她問,「你心中是不是已有人選?」

    「……是。」

    綏帝鳳目微斂,透出的光清凌凌的,承載著一室寒意。

    他說:「沒有證據,我不能動他。」

    能讓他說出「不能動」這幾個字的人,全天下難尋。南音眼眸跟著他的視線轉了下,心中也有了答案,「是……康王嗎?」

    「嗯,我懷疑他想聯合世家謀反。」綏帝起身,帶她走到御案前,伸手在桌底一按,書架某格發出嘎吱聲響,自動轉過來,露出黑底鎏金的木盒。

    按下盒扣,綏帝示意南音取出裡面的物件。

    錦緞中靜躺著一枚紫玉製成的花,小巧玲瓏,玉身剔透,無任何雜質,置於燭光下流光溢彩,是上好的美玉。

    「大綏是由太()祖及其兩位兄弟共同打下,據傳三人銜靈花而生,花開三朵,由三人各持。太()祖登基後,便令匠人打造了這三朵紫玉花,持紫玉花者,非謀權篡位等大罪,可直接免責。免

    罪三次,紫玉歸於天子。」綏帝道,「這紫玉花,父皇當初分別給了玉妃、康王以及我。」

    綏帝畢竟是太子,按例他該有一枚。玉妃能得到則是因先帝偏愛,但她及其子覬覦皇位,意圖謀殺當朝太子,已不在赦免的範圍。綏帝收回了玉妃的那一枚,如今僅有一枚流落在外,即在康王手中。

    論禮,康王是綏帝兄長,他不可能無故發落他。論理,康王是一國親王,以曾經的秦太傅為首的清流官員都對他極有好感,更不可能隨意處置。

    不同於那些觸犯了皇家利益的世家,綏帝無法用同樣強硬蠻橫的態度去對待康王。

    所以,他需要證據。

    他如今懷疑,相如端的查案可能涉及到了這些證據。

    「康王……」南音回憶起與這位見面的所有場景,「他天生有腿疾,一直在四處奔波治腿,為何會有這種心思?僅僅是因為先生如今和諸多世家鬧翻了嗎?」

    史上因世家不滿而被推翻的皇帝不在少數,但南音認為應不包括先生。

    世家雖然有銀子,但先生有兵,還是個常常不講理的兵。這段時日以來,先生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打壓了許多世家官員,還狠狠扒了他們一層皮。

    「父皇疼愛長子,康王年幼時,父皇曾說過多次,若非他天生有疾,會立他為太子。」

    這些事綏帝起初並不知,還是從崔太后口中無意得知。

    「四年前,父皇突然駕崩,當時若他在長安,百官不一定會齊心協力擁護我。」綏帝一直在讓內衛查當年的事,毫不意外地發現了康王及其幕僚暗中和各大世家聯絡的痕跡。

    不知先帝知道會作何想,他和世家針鋒相對,他最憐愛的長子卻借這個機會,對世家許以登基後會讓利於他們的承諾,以此取得支持。

    到如今,綏帝即便沒有證據,也可以想像康王是如何暗中遊說那些人。

    「康王一家如今在京中,先生可以先控制住他和他的人。」

    綏帝頷首,這正是他最近在著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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