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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綏帝作好安排,更衣上朝去了,南音則淺眠了小半個時辰,聽聞溫含蘊再次醒來,在那哭鬧,立刻又趕了過去。

    迎面一個軟枕砸來,南音側首避開。一見她,溫含蘊稍稍停歇,淚珠還掛在雪白的臉上,「南音姐姐,她們騙我,是不是?」

    溫含蘊本就生得嬌俏靈動,這樣脂粉未施委屈流淚的模樣就像個稚氣未脫的孩子。和她剛剛小產的痛苦相比,此前在揚州,她那點幼稚的挑釁都無法再計較了。

    見她此刻狀態較好,南音掃過左右,「你希望我也騙你,還是說實話?」

    溫含蘊愣住,意識到甚麼,「我……」

    「你能保住性命,便是這個孩子幫你擋了一劫,不然此刻你很可能會像阿兄一樣躺在那兒。」令侍女將砸得滿地的物什收起,南音道,「抱歉含蘊,昨夜孩子便已沒了,我也騙了你。但無論是於阿兄還是於我而言,你遠比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重要。」

    她的語氣說不上很柔和,淡淡的,但遠比方才侍女的勸慰更有力量。溫含蘊再度紅了眼眶,這次不是為孩子傷心,而是來自親人的關懷讓她愈發感到難受,情不自禁撲到了南音的懷中。

    此刻,溫含蘊真切地為自己曾經暗自的攀比而後悔,那些行為幼稚而可笑。表姐南音從未有過那些狹隘的心思,她卻差點眼睜睜看著表姐被刺。

    女子都是水做的,這話真有幾分道理。南音衣衫都被浸濕了,無奈開口,「莫再哭了,不僅出不了氣,也耽誤你養好身子。」

    「我已經和康王妃說好,讓你暫時留在宮裡休養,今日康王可能也會來看你。」南音繼續道,「你們被刺一案,陛下那邊也已經著人在查了。如今你神智清醒,可有甚麼線索能幫上忙?」

    線索……溫含蘊想起的,仍是那張閃過腦海的臉。

    昨夜夢魘纏身,隱約中,她憶起了那張臉好像是在王爺的書房外見過。可她無法確定,便不敢說。如果是她認錯了,豈非叫人錯怪王爺?

    嘴唇囁嚅兩下,溫含蘊弱弱地說:「我在馬車裡面,甚麼都沒看見……」

    本就是隨口一問,沒得到有用的消息南音也不失望,令侍女服侍她喝湯,「那也無事,朝廷能人眾多,定能查到殺手蹤跡,你就安心休養罷。若想晚些離宮,就晚些。」

    「謝謝南音姐姐。」

    溫含蘊依依不捨地看著南音離去,淚水浸潤過的雙眸黑白分明,竟有了些依賴的意思。

    南音微怔,失笑離開。這個表妹,真不知該說她心眼多,還是好收買。

    烏黑的湯藥奉到面前,溫含蘊撇嘴,照例挑剔了陣,先含了顆蜜餞才肯慢吞吞喝下,又躺回褥中。

    身上蓋的是如雲的蜀錦,柔軟又暖和,熏的淡香頗有些像南音身上的氣息。溫含蘊輕嗅了把,將整個人埋了進去,腦中又浮現出了昨夜的場景。

    當時,阿兄見到刀光,第一反應是護住她,為倚在窗邊透氣的她擋住了第一刀。緊接著,護衛阿兄的人紛紛上前,將殺手隔到了馬車之外。

    雨勢對視線的阻隔太大了,她那時心慌意亂,若不是那人揮刀過來時,剛巧面罩掉落……

    真的很像啊,太像了。

    溫含蘊無法忘記,她心血來潮去康王書房給他送點心,剛巧遇見那個面帶刀疤的男子走出來的畫面。男子渾身煞氣縈繞,嚇得她點心盒直接摔落。

    王爺臉色起初也不好,而後溫聲安慰她,說那是遠道而來的友人,從前是護鏢的武士,江湖氣息較重。

    那道特殊的刀疤,應當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越想,溫含蘊越覺那是同一個人。王爺說那是遠道而來的舊友,那人如此兇悍,不會就是被特意雇來長安殺人的罷?

    萬一,萬一還是特意和王爺扯上干係,想構陷王爺呢?

    不行——溫含蘊騰得起身,小腹頓時抽疼。

    她擰著眉頭,對侍女道:「你去請皇后娘娘來,就說我有話要告訴她。」

    「側妃有什麼話兒,讓奴婢代傳不就是,哪還要勞煩皇后娘娘再跑一趟。」這人正是康王妃留下的那名侍女。

    「讓你去就去,哪兒那麼多話!」溫含蘊柳眉一豎,拿出主子的架勢。

    侍女俯身應是,在溫含蘊注視下出門。

    細雨飄搖,她借了把油傘,在椒房宮內外走走逛逛,並未去找任何人。估摸著時辰回去,髮髻沾滿水汽,侍女道:「娘娘那邊暫且不得空閒,說晚些再來看側妃。」

    「喔——」溫含蘊失望垂首,將這事暫時藏在心中。

    罷了,她也正好再想想,該如何與南音姐姐說,才能不連累王爺。

    小產後人虛弱得很,若非溫含蘊年輕底子好,也無法又哭又鬧後,還能思索這些事。

    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她再醒來時,床帳被系起,面前出現了一張意想不到的英俊臉龐。

    是康王。

    「王爺——」溫含蘊驚喜起身,想撲過去,卻因身體所累,嘶了聲。

    「這種時候,就莫亂動了。」康王輕輕將她抱起,一如既往的溫柔神態讓溫含蘊泫然欲泣,「怪我沒護好王爺的孩子。」

    「怎能怪你,你一個柔弱小女孩兒,如何與這種人禍抗衡?」康王撫過她的臉,「只要你無事,我便心安了。」

    酸著鼻子應是,溫含蘊聽康王問,「可知道昨夜刺殺你們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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