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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我的意思是, 宮裡有太醫, 也不缺藥, 有甚麼狀況都能及時診治。就讓她先留在宮裡安胎,等情況好轉些再回王府,王妃覺得呢。」
王妃頷首,「皇后體貼,我先替含蘊謝過皇恩。那我先去看看她罷,回去以後,也好向我家王爺回個話。」
南音應了,陪她到溫含蘊所在的側殿大門。
燭影、人影交織,透過來往不停的宮人,能望見躺在軟榻上臉色蒼白的溫含蘊,人已經閉上了眼,胸膛微弱起伏,手臂上包著厚厚的紗布。
康王妃輕嘆,「這孩子受苦了,她年紀小,王爺和我平日都寵著縱著。這胎才兩個月,本是要再等一月,這胎徹底穩了才讓她出門的。可她說來的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堂哥,情誼非凡,不能缺席,無法,只能應了……要是王爺看見她這模樣,指不定有多心疼。
她回頭問:「不知相少卿如何了?這次賊人應當是針對相少卿而來罷?」
南音說是,「他要兇險得多,幾處傷口都傷及心肺,太醫那邊正在救治,我還沒敢去看。」
想起相如端也是這位皇后的表兄,康王妃神色更凝重,牽住南音的手輕拍,「只盼相少卿吉人天相……真不知是何等膽大的賊人,竟敢在天子腳下行兇,抓住以後,一定要嚴懲才是!」
勉強扯了下嘴角,南音嗯一聲,「賊人身份還未可知。」
「相少卿官居大理寺少卿,近日都在查案,能和他有深仇大恨的,要麼是曾經辦過的案子,要麼是正在查的人。」康王妃若有所思道,「順著這兩個方向去查,定能摸到蛛絲馬跡。」
南音餘光一直在注意這位康王妃的神情,發現可以說是無懈可擊。她有張端莊清麗的臉,微微一笑便親和力十足,凝眉時又有悲天憫人之象。據聞,康王妃在封地一直有觀音妃之稱,足以說明她的為人。
康王妃並未滔滔不絕,察覺南音目光向內望了幾次後,就自覺提出告退,「那我就留一個侍女在這照看罷,她是含蘊身邊得用的人,如今她情緒不好,能見著熟人也是一種寬慰,等明日,王爺就會來看她了。」
留一個熟悉的侍女,確實不好拒絕,南音瞥一眼,頷首。
太醫院。
綏帝站在榻前,看血水一盆盆被倒出,相如端的臉色也越發慘白,氣若遊絲,幾乎就靠太醫金針點穴在吊著命。
以他的意志,但凡能有力氣開口,一定會強撐著說出隻言片語的線索,但到現在連眼都沒睜過。
「陛下,那支原為太后娘娘備的百年老參……」
「用。」綏帝言簡意賅,「不惜一切,保住他的性命。」
太醫正暫沒說話,待取來老參,先拔了幾根須強塞進相如埠中,再著人去熬湯,回稟道:「相少卿性命應能保住,只是傷勢太重,難保何時會醒來,昏迷個一兩月也是有可能的,期間參湯不能斷,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得派人看守著。」
「嗯。」
最初的怒火已然沉澱,綏帝眼底更多的是深思。
相如端得罪的人非常多,仇家之眾,數不勝數。可以說如果不是綏帝一直在有意保護他,他早就沒命了。即便有個中書令的孫女為未婚妻,也抵不了那些人想滅他口的心。
相如端太能查了,一樁案子,他能順藤摸瓜查到十幾年前,牽扯出的人便隨之增多。
可為什麼會突然下此狠手?綏帝懷疑,不是從前的積怨,而是相如端查到了甚麼極隱秘的事,才招來這次殺身之禍。
「早朝後,把大理寺的人都傳來。」綏帝吩咐,「讓他們帶上近日在查的案卷。」
再過一個時辰就卯時了。
南音又安撫了陣溫含蘊,看著她喝下湯藥昏睡,醫女們開始給她料理小產之事才趕來。
「人如何了?」她還沒看到人,先被綏帝拉住,「性命無憂,只是會昏迷一段時日,何時醒尚不可知。」
能保住性命就是好消息的第一步,南音鬆了口氣。她來得晚,已經看不到最初相如端的慘狀,如今他也和溫含蘊一般,躺在那兒。
「我會查清楚。」綏帝頓了下,「你今夜說的話。下次……」
「那些話已經不重要了。」南音沒想到他仍沒有忘記那被打斷的夜談,回首道,「其實我知道,先生從未把我當過玩樂的愛寵,之所以鬧脾氣,更多還是生氣於先生沒有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也生氣於自己的無能為力,無法幫先生排憂解難,只能一味依靠先生的保護。」
她道:「若有不諱,義不獨生。忘了曾在哪兒看過這句話,當時便在想,我對先生也能做到,結果先生根本不給機會,許是因此覺得被小瞧了……其實說到底,也是清楚先生對我的心意,才敢隨意鬧彆扭。」
她笑了下,「但現今不是為這些爭吵的好時機,等解決了當下的事,我再找個機會和先生鬧一鬧罷。當然,得先生再給我鬧的理由才行。」
「不會。」綏帝豈會不懂她的意思,「絕不會再有下次。」
僵持了大半月的寒冰,因這次突然的刺殺而無聲消弭。南音願意主動放下心中的不滿,不僅是因為此時不便鬧脾氣,更是半月來綏帝所做的種種表明了他的心意,被打斷的那些話雖然沒說完,但也表達得相差無幾了。
不過,願意和解不代表她之前的打算也都要取消,挽雪和白豐二人是否要再用,她還需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