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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但不論如何,這會兒最重要的仍是照顧綏帝。
因隨行去的人大半都被殺了,剩下的也被韓臨警告過,不敢泄露綏帝如今的狀況。椒房宮被管得鐵桶般,也無人敢對外傳消息。
綏帝昏睡中被灌了湯藥,繼續躺了五六個時辰,直到日落西山方睜開眼。
周圍圍了一圈侍女內侍,或在點燃燈火,或在合窗拉簾,各有忙碌之事。視線在其中搜尋一圈,沒有想看到的身影,綏帝出聲,「皇后呢?」
他聲音沙啞,但不算虛弱,仍很有力。
全英不敢對上他的目光,「喧喧今兒不舒服,鬧肚子呢,娘娘照料了一整日,這會兒累著,歇下了。」
實際上,南音幾乎在綏帝身側伴了他整日,估摸著人快醒了才離開。
雖不知皇后為何讓自己說這些話,但才被罰過的全英可不敢違抗她的意思,老老實實把話兒複述出來。
綏帝目中閃過失落,掃過全英,瞬間察覺出不對,「你怎了?」
「奴婢……這兩日風大,奴婢走路時被迷了眼,不小心摔著了。」全英勉強露出個慘兮兮的笑,緊接著道,「陛下想見娘娘,奴婢這就去請?」
「不必,她既累了,就不要打攪。」
綏帝頓了下,「朕受傷歸來,她可有說甚麼?」
全英眼珠子慢慢轉了圈,娘娘可沒交待陛下問起這個該怎麼答,那他按著自己的心意說,也無事罷?
於是抹了抹眼淚,「娘娘一見陛下受傷,就哭成了淚人兒,好容易被英國公世子勸住,又知曉陛下無性命之憂,這才放下心來。本是想陪在這兒照看陛下的,可又怕自己不通醫理,反倒惹出岔子,英國公世子便勸娘娘去做些其他事,以免哭壞了身子。」
綏帝頷首,韓臨還是懂他的。
他哪兒知道,韓臨生怕被怒火波及,以至後來在南音面前大氣都不敢出,哪敢勸甚麼話兒。
「可用了晚膳?」
「娘娘晚膳用了兩塊芙蓉糕,喝了碗雞湯。」
吃得太少了。綏帝微皺眉頭,轉頭想到可能是擔憂自己的傷勢才沒甚麼胃口,內心不由生愧,看來自己這次受傷,真嚇著她了。
韓臨應是按著約好的話兒告訴她受傷的原因,但等明日見了人,還是得好好安撫才是。
他閉目片刻,又睜開,在宮人服侍下勉強吃了些東西,還兀自起身要去沐浴。
全英等人大驚,「太醫囑咐過,陛下這兩日不能沾水啊。」
「沾點水無事。」綏帝這強勢的性子,怎麼可能旁人說兩句就聽從,「朕自己知道。」
說完,不顧一眾人的苦苦哀求,仍舊去了淨房。
這會兒若是南音在,全英自能找她求助,可他知道皇后這會兒也正怒火上頭呢,哪敢直接去請,便暗暗著人傳了個消息。
豈料南音得知後,竟眼也不抬,躺在榻上捏著□□家經書,「陛下身強體壯,他自己都覺無事,你們自也不必太操心。」
得,這是真不打算管了。
全英感覺自己在倆人中間,被夾得難受,偏還要幫著傳好話。皇后能和陛下置氣,他可不敢讓陛下這時候還不安寧。
一番沐浴後,包紮好的傷口自是又裂了,流出血來,綏帝毫不在意,著人重新包好,便重新躺回羅漢床。
他對南音自是無比思念,若是平時,無論如何都要去看她一眼。可自己此刻渾身是傷,不想惹她更傷心,只能忍耐住了。
綏帝從獵場歸來的第一天,便如此度過了。
翌日寅時,無需宮人喚,綏帝便準時醒來,起身招人梳洗,「準備上朝。」
「……陛下還帶著傷呢。」全英傻住,「再說,也沒提前告訴各位大人今日要上朝啊。」
「昨夜醒來後,朕已著內衛去逐戶告知了。」
綏帝面不改色地任人服侍穿上朝服,除去肩頭那道深深的傷口讓他抬臂時會皺眉外,其餘的,竟絲毫沒有阻礙,行走自如。
根本不像太醫說的那般,會有兩三日不能下榻。
全英是真想給自家陛下跪下了,哪有這麼糟踐自己身子的,偏偏、偏偏唯一能勸的皇后又不想管,真是急死個人。
臨去上朝前,綏帝又回望了眼內殿,到底還是沒去打擾南音,轉頭去早朝了。
全英只得亦步亦趨地跟上。
內殿,香霧繚繞。
南音醒得其實遠比綏帝早,或者說,她昨夜就沒怎麼睡著,一直默念經書,也無法平息胸口的氣。
綏帝上早朝的動靜她也聽見了,只不想動彈而已。
但也不能這樣繼續躺一整日。
她支起身子,起榻後卻不知要做甚麼,也沒有要傳挽雪和白豐的意思。想了許久,乾脆真帶著喧喧往御花園玩兒去。
大約是獵場中死了那麼多人,有太多事要處理。綏帝又是個仗著自己身體好,不聽醫囑的人,他早朝上了半日,再傳各位官員們在御書房議事,議論了一個下午。
一日過去,那些議事的官員們踏出宮門時都蔫兒了,腦袋發昏。
綏帝狀態其實也一般,身體發出抗議,唇瓣也有些發白,自己對鏡瞧了半晌,道:「取胭脂來,壓一壓唇色。」
全英領命,內心嘀咕:怕不是白費功夫,陛下您過去,娘娘指不定正眼都不想瞧。
綏帝不知他的想法,仍帶著切切思念大步往椒房宮內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