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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不僅允她隨意出入太極殿、御書房,甚至親自起身去迎。帝後二人攜手而來時,慕懷樟登時起身行禮。

    「伯父也在啊?」輕輕柔柔的聲音令慕懷樟頷首,含笑道,「許久不得見娘娘了。」

    「嗯,一入宮門深似海,和家人來往也不便了。」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惆悵,慕懷樟下意識看去,得了南音一個笑容,亦沒有忽略她眉宇間的點點愁緒。

    綏帝低首與她說話,似在安撫。

    少傾坐定,他邊和慕懷樟說話,邊任南音翻閱案上奏疏,凡她有意見,都會停下話語耐心答覆。

    慕懷樟大為震撼,冷漠嚴酷如天子,不僅力排眾議立南音為後,還能任她這般隨意干預朝務國事?

    便是妲己、褒姒再世,也不過如此了。

    他震驚不已,卻也為這樣的皇后出自自家而忍不住狂喜。

    看著看著,那邊似乎不高興起來,慕懷林瞧見侄女一擲摺子,像是悶悶不樂地垂眸。綏帝又趕緊放下手中的事和她解釋甚麼,好片刻,才叫侄女勉強露出笑顏。

    他並不了解南音,只因先前在家中所見,覺得這個侄女有幾分聰明。今日一見,又不確定了,這看起來實在像恃寵生嬌的模樣。

    不過,這樣的性子,往往也最好利用。

    復拿起一張紙,幾眼掃過內容,南音道:「陛下想再擇中書令?」

    慕懷林不由抬眸望去。

    綏帝頷首,「鄭盡年事已高,時常精力不濟。中書令本就可設二人,朕想再擇一人輔他履職,趁他尚有餘力時教一段時日。日後他致仕,就不用再費心擇人。」

    鄭盡近來病了一事,慕懷林亦有耳聞。他猜測,許是因此讓陛下生出這個想法。

    「陛下有人選了嗎?」

    「尚未有。」綏帝玩笑般問南音,「皇后這兒可有舉薦?」

    南音沉吟,視線從面前的桌案掃向綏帝,再慢慢下移。

    掠過慕懷樟時,輕飄飄的目光仿若有千鈞重,令他竟有瞬間心跳如擂鼓,攏在袖中的手不知不覺攥成了拳。

    最終,南音卻是搖頭,「不知,臣妾又不認得甚麼外臣,哪有人可舉薦啊。」

    短短几息,慕懷林的心從雲端下落,並沒有砸入地心,而是慢慢落在了地面。幾番思量,唯有自己知曉。

    他見帝後仍有許多話要私談的架勢,沒有繼續待太久,十分懂事地請退。

    南音聞言,再度抬眸認真瞧了他一眼,許是真的太久沒見家人,怨念漸淡,心也軟了,竟出聲道:「挽雪,外面有雨,幫本宮送慕大人一程。」

    慕懷樟識得挽雪,陛下指派到侄女身邊的鳳儀女官,亦有品級。

    他行禮告退。

    轉步踏在急雨之下,抬首是灰濛濛的天,慕懷樟行了一陣,不經意問道:「我見娘娘似有煩憂,可是遇到了甚麼事?」

    挽雪道:「不敢妄自揣測娘娘心意,更不敢隨意說道。」

    慕懷樟頷首,說理應如此。

    穿過廣場,抵達長廊,趁內侍收傘之際,慕懷樟在大袖掩蓋下,往挽雪手中塞了甚麼,語氣真誠道:「倒無他意,只是畢竟得娘娘喚一聲伯父。見娘娘不得開懷,我也難免擔心,恨不能為娘娘分憂啊。」

    挽雪沉默了會兒,似在猶豫。

    片刻後,她才將慕懷樟拉至一旁,低聲道:「陛下有意為娘娘修一座名畫樓和觀南閣,既想為娘娘攬盡天下名畫,也想滿足娘娘思念揚州親人之心。」

    「自揚州歸來後,娘娘就極為思念溫家老夫人,日漸憔悴,這座閣樓,正可眺望到通往揚州的運河。」

    慕懷樟表示理解,畢竟在慕家被冷落十餘年,更親近溫家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過區區商賈,恐怕提供不了甚麼助益。

    他問:「既是如此,又為何鬱鬱不樂呢?」

    「大人有所不知,陛下召來工部戶部兩位尚書,都遭了反對。尤其是戶部的嚴尚書,推託說戶部沒銀子,就是不肯應下。此事……陛下又不好強逼,卡在了銀子那兒,遲遲不得動工,娘娘自然不高興。」

    挽雪也為自家主子鳴不平,「那些皇親國戚要建樓修觀,凡陛下應了,一道聖旨頒下去,下面哪有不從的?偏到了娘娘這兒,戶部那兒就百般哭窮,又說國庫空虛,又斥娘娘讓陛下大興土木,窮奢極欲……我看,我看他就是有意針對娘娘。」

    慕懷樟聽罷,重重喔一聲,長久沉思。

    作者有話說:

    秉公執法(X)

    釣魚執法(get)

    hhhhhhhh

    第72章

    雨勢漸大, 透過菱格窗欞,南音看見慕懷樟一直和挽雪保持適度的前後距離,毫無異常。直到轉過那道拐角, 二人身影都隱沒在檐下了。

    她敢對慕懷樟設下這粗淺的局, 是經了和表兄共同商討的。一來慕懷樟權欲重,私心大過天,但凡有向上爬的機會,絕對會不擇手段抓住;二來他不了解南音, 即便南音的舉止和以往大有不同,他只會認為是宮廷生活使她發生變化。

    但凡換了慕懷林父子的任何一個站在這兒, 他們都會懷疑南音的那些舉動和話語是否真心。畢竟,他們雖然和南音不親近, 但好歹同屋檐十餘年,對她的為人多少清楚。

    「已足夠了。」綏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預示般道,「他會去找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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