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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探聽到這些後,雲氏氣得整個身子都發顫,心知女兒定是被騙了,一直在想方設法解了這場婚約。
縱然會讓笙月再經歷些流言,也不能叫她跳進這個火坑。
慕笙月怔怔聽罷,第一句話竟是,「外祖不是也很厲害麼?如今爹爹和大伯他們也都升官了。」
言下之意是:為何就舍我而選崔七娘?
對上她黑白分明的天真眼眸,雲氏一陣無言,勉強回道:「你外祖父如今致仕了,餘威雖在,但和崔家萬萬比不得。」
更重要的原因,她未說出口。如今慕南音是眾人私底下秘而不宣的陛下的人,遲早要進宮,陛下越是喜愛她,曾經針對她的人就越不好過。
她和笙月,都能說與慕南音有仇,朱明意自是避之唯恐不及。
為勸服女兒,雲氏說得口乾舌燥,一壺清茶被飲盡,她見慕笙月低頭沉思,以為女兒被說動了,悄然舒了口氣。轉身從妝奩取出香粉,輕聲說:「瞧你臉都花了,為這麼個人,可值得?我們笙月這麼漂亮,何愁找不到好郎君。」
「娘,我不在意這些。」慕笙月推開她,下定決心,「即便為妾,我也願嫁給三郎。」
雲氏手一抖,不可置信道:「你說甚麼?」
「阿娘最初嫁給爹爹時,不就是妾麼?」慕笙月不以為意,「守得雲開見月明,只要我……」
啪——清脆的一聲響,慕笙月後半句話沒能繼續出口。
用盡渾身力氣狠狠甩過去一耳光,雲氏髮釵亂顫,氣得說不出話,「你是家中嫡長女,自幼千嬌萬寵,誰叫你敢說出給人做妾這種話?!」
慕笙月很不忿,被打了一巴掌竟沒哭,梗起腦袋道:「阿娘做得,我為何做不得?阿娘認定了爹爹,我也認定了三郎,若不是他,我情願終生不嫁,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丟下這句話,慕笙月轉身欲跑,被雲氏一句「抓住大娘子」,叫外面的婆子們給制住了。
面對女兒九頭牛都拉不回的架勢,雲氏眼前一陣發黑,扶桌坐下,聲音像浮在天邊,「把大娘子送回屋子,派人守著,不許她出門。」
鬧哄哄了一陣,屋內很快寂靜下來,悄無聲息。
手扒在桌角好片刻,雲氏都覺胸口悶得厲害,心腹婢女忙取藥來,為她順背,「夫人不能動氣,前陣子看大夫不是說了麼,鬱結於心,重在開懷。娘子是年紀尚小被哄騙了,慢慢同娘子講道理,待時日長了,她會明白的。」
從去年過年起,雲氏就食寢難安,因慕懷林的冷落時常流淚,為此得了鬱症。轉眼又鬧出慕笙月之事,婢女服侍她多年,為她心疼。
雲氏搖頭,「阿晴,你可還記得十幾年前,我和娘說要嫁來慕家時,是如何鬧的?」
阿晴回憶一番,頓時啞然。
當時老夫人亦是大怒,說她們雲家的女兒哪個嫁不得,怎能給人為妾,堅決不同意夫人嫁給慕懷林。可夫人以死相逼,絕食、自盡,法子都用遍了,終於使得老夫人鬆口。
雲氏口中苦澀,「總算是知曉,娘那時心底的滋味了。」
笙月隨了她,不撞南牆心不死,在旁人看來痴傻的行為,於她自己而言,卻是忠貞不悔。
剛到慕家的那幾年,母親氣得不曾與她說過話,直到後來溫氏病逝,她被扶正,家中才慢慢有了往來。看似恢復如初,實則每每歸家,那些嫂嫂弟媳,哪個不在私下議論。
表面光鮮,暗地裡也咽過不少苦淚。
當真有個好結果也就罷了,可如今慕懷林明顯厭棄她了,這幾個月來都不曾到她的院子。
天道輪迴般,同樣的事又發生在她的女兒身上。
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
若能回到二十年前,雲相語會告訴自己,不值得。
……
翌日,崔太后收到雲氏遞的求見信,一目十行閱過,皺眉半晌,頷首道:「傳罷,還有,把七娘請過來。」
說罷多問了句,「南音可來了?」
女官說來了,「不過並非同車,恐怕慕二娘子並不知慕夫人進宮求見一事。」
「嗯。」
太后細想,也覺不稀奇,以雲氏那樣的性子,怎麼可能對南音服軟去求她。但倆人既一前一後來了,倒可以拉這孩子一起看看戲。
打著這個主意,她有意先傳南音,將心底的成算說過,得南音贊同,「娘娘心善,願意撥冗處理此事,但是否還少了一人?」
「何人?」
「自然是朱三公子。」南音目光明澈,「此事因他而起,總不能兩位小娘子在您面前對質,他卻置身事外、獨自逍遙罷?」
太后一時還當真沒想到此人。
慕笙月的行為絲毫不像大家閨秀,惹人發笑,叫太后想起多年前的雲氏,只覺有其母必有其女,不自覺就忽略了朱明意在其中的位置。
「我與慕笙月雖因長輩恩怨,關係惡劣,但多年來倒也相安無事,未曾生過事端。」南音道,「如果說她是為了使我不痛快而有意換親,定不可能,她還不至於賠上自己的親事。朱三公子原本是我的未婚夫婿,按理而言,慕笙月厭屋及烏,待他也會避之唯恐不及,卻偏偏背上罵名也要換親……」
她笑了下,沒有說得更深入,「若非兩情相悅,很難做到這地步。」
「只不知與慕笙月兩情相悅的朱三公子,又是如何和崔七娘子有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