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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一路來收到的誇讚讓南音都生不出甚麼羞澀之意,只說:「有華衣美裳裝飾,又有金銀珠寶點綴,再加上她們的巧手,自能化腐朽為神奇。」

    溫大夫人笑她自謙,看了又看,著實喜歡這外甥女,不僅外貌出眾,還自有內秀。

    先前還覺得老夫人說的話是亂點鴛鴦譜,如今卻是越來越覺合適。

    溫含蘊從旁認真打量了許久,不得不承認,這位表姐的美的確少有人及,便是她一向自負美貌,在其面前也要甘拜下風。

    不過光有美貌是不夠的,南音表姐運道不好,出生沒多久母親就沒了,還不得父親寵愛,在自己家中備受欺凌,這些都是溫含蘊不曾體會過的委屈。

    可見上天在某方面給予了太多,就必定要從其他地方收回。

    溫含蘊深覺如此,且她如今嫁了康王,表姐再怎麼也不可能勝過她。這些日子觀察下來,表姐的確如表現出的那般,是個溫軟和善的人,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有攀龍附鳳之心。

    如此,就不會出現她擔心的事情。

    心思轉過許多彎,溫含蘊原本的那點嫉妒淡了,真正欣賞起南音的美來,感慨道:「還好我央求祖母讓南音姐姐同去呢,不然姐姐這般美貌一直待在家中,豈非埋沒了?正該多去見見人才是。」

    她取下自己的紅寶石耳墜,道:「只這耳墜沒選好,素了些,換上這個就正好合適了。」

    趙斂冬皺眉,看著溫含蘊給南音換上耳墜,上了馬車也表示不理解,壓低聲音道:「她先前不是對你頗有敵意麼?」

    輕輕搖頭,南音看了眼同在馬車內的大舅母,用口型無聲道:「不用管。」

    反正她一直覺得是小女孩兒的吃醋,只要沒壞心,都無所謂。

    蹄聲篤篤,在揚州城的街上緩慢行駛。

    經過打扮的那些功夫,天已暗了,街道四處燃起燈籠,酒肆小攤間亦有點點光芒。橋下波光粼粼,倒映出百家燈火,像是給揚州城浸了漫天星子。

    南音與趙斂冬借車窗邊的簾縫觀看四周,大夫人邊給她們說此次赴宴需要注意的禮節。

    這兒不比長安,石頭隨便一丟都能砸個有品階的官。揚州更多是富商雲集,因此今夜請的只有小部分官員,其餘更多都是揚州本地士紳、豪商。

    溫家在其中,自是獨一份兒的。

    因此大夫人除卻讓她們待刺史夫人有禮些,其餘的都未特意叮囑。

    值得一提的是,刺史夫人這次擺宴並未分前後院,而是在偌大的園子裡擺宴,凡一家人都可坐一桌,食桌間有花木環繞,樹梢掛了數盞長燈,將這場夜宴襯得如夢似幻。

    「倒是有些巧思。」趙斂冬如此評價。

    南音一時未回,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左側,那兒坐的竟是綏帝,在他身後更是大喇喇露出真容的林鐘。

    林鐘不是處境危險麼,怎能這樣光明正大地現身人前?

    瞥見她,林鐘顯然慌張了瞬,下一刻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見身側的綏帝巋然不動,不由敬佩他的定力。

    只是,今夜慕姐姐居然也在……希望不要波及到她才是。

    「南音。」趙斂冬示意她,讓她看向右邊,南音順著瞧去,默默收回視線。

    右邊正是康王和溫含蘊二人,康王如今腿疾好像好了很多,都能站起身試著行走了,今夜也沒見到他的輪椅。

    還真是蠻巧的。她默默想。

    思緒亂飛時,宴會便開了。

    今夜的宴會雖說是以刺史夫人的生辰為契機所辦,但主座仍是剛回揚州的刺史說話,他先行過敬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再看向那位揚州別駕,道:「老弟,這杯酒我先干為敬,你可不許推辭,又像以往那般沾沾口就糊弄過去了。」

    揚州別駕笑一聲,「刺史抬愛,下官不勝酒力是眾所周知的事,這杯酒,真是恕難從命啊。」

    二人推辭了幾個來回,眼見火藥味兒都要推出來了,刺史夫人終於開口打了個圓場,將飲酒之事含糊過去。

    刺史和別駕的笑聲傳出,宴上稍顯凝滯的氛圍才重新熱鬧起來,推杯換盞,或是向上首敬酒。

    酒香、食香混合,令人食指大動,但南音稍微動了幾筷,就沒怎麼吃過東西,她一直在暗暗關注綏帝那邊的動靜。

    一刻鐘後,舞伶入場,泥金銀繪的舞衣鮮艷奪目,輕盈的身姿躍動間,隱有光芒閃爍,讓眾人一時看迷了眼。

    南音也不知不覺投注了幾分心神進去,樂聲鼓點密集之時,上首忽然傳來高亢的爭吵聲,「本官幾次三番請你,別駕竟連個飲酒的面子都不給,是不是太過目中無人了!」

    那位刺史像是喝多了,臉色通紅,站起身質問那位別駕。

    別駕緩緩站起,臉上同樣失了笑意,「刺史言重了,實在是……」

    「本官不想聽任何理由,這杯酒,你喝是不喝?」

    被定定看著,別駕沉默了兩息,仍是道:「不喝。」

    場中安靜下來,氣氛再度變得微妙,舞伶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該不該繼續跳。

    刺史被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連說三聲好,猛地摔杯,「既然你——」

    正是此時,南音感覺面前一點寒芒閃過,宴中傳來第一聲尖叫。眾人齊刷刷看去,原來從幽暗中不知何時出現了諸多黑衣人,方才一刀就砍死了坐在邊緣處的那個小吏,尖叫的正是鄰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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