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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伯父身體康健,很好。」南音道,「現今留在長安任職,應是不回了。」
康王頷首,沉吟道:「離京多年,許多人和事,我都不大熟悉了。」
除卻天子兄長、康王這個身份之外,其實他也有官職,北庭節度使。
五個兒子中,除了寵妃玉氏所出的四皇子,先帝最在意的便是這個大兒子了,約莫是因他天生有疾,較為憐惜。所以康王及冠得封地後,還掛了這麼個職。
他基本沒去過北庭,事情一直都是節度副使在做。綏帝開始削節度使的權力之後,這一官職對他而言就更是形同虛設了。
「以王爺的身份,何須您去特意熟悉他人。」溫含蘊的勸導令康王微笑,「我是怕到時候帶你回長安,見了人我們都是兩眼一抹黑,豈非惹人笑話?」
他這才是說笑,引桌上眾人莞爾。
如此觥籌交錯,等到下桌時,男人們都飲了不少酒,被各自的夫人或隨從扶著,往房中休息去。
南音也被席上的酒氣和熱意熏得臉色微紅,和趙斂冬漫步至廊下,對小片竹林吹起風來。
三月的揚州已十分溫暖了,日光穿過常青竹林打在牆面,斑駁光影輕晃,有種夏日初至的清爽感。
「你的手?」趙斂冬從瓦檐間收回視線,就注意到南音手在輕輕顫動,皺起眉頭。
「一點小毛病,很快就好了。」南音將其攏回袖中,對她微微一笑。
她自己都沒發現,想來是今天的短短半日間轉了幾個地方,心神耗費,疲憊得都顧不了這點小小不適。
趙斂冬遲疑問:「是因治眼疾嗎?」
「算是。」
南音中藥癮的事,因綏帝發現後就以雷霆之勢清理並著人把守住了皇宮,所以其餘人一點風聲都沒聽過。趙斂冬不曾懷疑,頷首說:「那就邊往回走,你也去歇一覺。」
二人攜手並行,慢慢悠悠地盪過拱橋,途中見魚兒游擺,還站在欄杆邊看了好一會兒。
目送南音在榻上入睡前,趙斂冬道:「你那位表妹心性狹窄,又好面子,不是易於相處之人,就算以後同到長安,還是少接觸為好。」
當面說人親戚的壞話,大約也只有她能說出來,南音一本正經答:「我知道的,定只和凝凝一人要好。」
趙斂冬一呆,「我不是這個意思。」
撲哧。南音倚坐在引枕邊,就這樣的姿勢靠過去,輕輕抱住了趙斂冬,烏髮如瀑般圍繞二人,沁香怡人,「多謝凝凝為我解圍。」
她說:「方才你若不開口,我本也是要直言的。含蘊她心思或許說不上太壞,但說話容易惹人誤會,確實叫我也不喜歡。」
南音自己明白,趙斂冬就放心了,感到擁住自己的身體柔軟中含著淺淺的香氣,面上漸漸浮起紅暈,也抬手回抱,「無事,就算她真想使壞,也有我護你。」
說完這句話,趙斂冬感到南音微微鬆開,看向自己的眼眸似含著漫天星辰,又有水波蕩漾。
一聲「凝凝真好」讓她徹底失了神智,不知怎的就和人一起躺到了榻上。
睡前猶在想:怪不得陛下喜歡南音,若她有滔天權勢,也想把這樣的美人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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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林家被滅口一案,有溫子望和相如端的介入,查案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借溫家被投毒之事,溫子望時常往官府跑動,不曾引人注意。相如端則手持天子令牌,暗中調查揚州官員和賑災糧一事的牽連。
如此查下來,他們發現涉及其中的官員還真不少。不論明州,揚州就起碼有小半官員都參與了此事,或知情或不知情,成為了這場賑災糧被劫案中的一環。
相如端如今已經肯定,賑災糧絕不是被什麼匪徒所劫,而是有幾方勢力聯合把這百姓的救命糧給吞下了,其中權與利變換,到後面能夠得到的已不僅僅是這一般賑災糧所能帶來的利益,還牽扯到諸多商賈。
他怒火越盛,忙起來甚麼相家溫家都顧不上了,整日裡不知在何處,若非有溫子望在其中周旋,只怕旁人早就要發現他的不對勁。
「這個孩子,就暫時讓他住在芳汀院附近。」這日,溫子望拎著人到了南音面前,「我會派人看好他,南音莫怕,他如今已不會再做那些事了。且他當初看到了那去林家行刑之人的臉,將來若有需要,可以站出來指證。」
溫子望有個猜測沒有說出,經過連日深查,他感覺去林家假傳聖旨,將那一家七口用白綾絞死的人,很可能和明州刺史關係匪淺。
林鐘說他能僥倖逃脫,是因為他的表弟剛好去家中做客,被當做他給絞死了。而他被藏在了空水缸中,透過裂縫親眼目睹了所有的慘狀。
這事瞞不了多久,但凡那些人稍微注意些,恐怕很快就能發現他的姨母去林家尋子,又或是揚州這邊和他們互通消息,讓他們知道林鐘還活著。
總之林鐘如今處境危險,不知溫子望用了甚麼方法把他帶出來,深覺藏在外邊兒不安全,還是帶回了溫家。
瘦瘦小小的少年,見了南音和趙斂冬變得很拘謹,俯首道歉,再抿唇道:「誤傷這位姐姐的小狗,是林鐘的錯,如果要打斷我的兩條腿來賠,我絕無怨言。」
按理來說林家在這樁案子裡也不是完全清白,不知怎的就出了他這麼個小輩,南音好笑,「對不住,那日我其實騙了你。喧喧並未斷腿,他只是傷了一隻後腿,休養一段時日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