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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聽盧德容痛斥南音是禍水時,韓臨就氣得想衝進去怒罵她一頓,只恨自己沒有打女人的習慣,一路除了讓盧德容受些驚嚇之外竟無其他,叫她還有餘力朝南音發威。
沒想到南音出奇得清醒,不僅沒有被盧德容帶進去,反而一句一句反駁了回去,讓韓臨在心底叫了聲痛快,這才真正是出氣了。
他早就想說,就算天下人攻訐,那也該攻訐他這個二哥殘暴,和南音沒有絲毫關係。因為就算沒有她這個由頭,二哥遲早也會對盧家下手,手段不見得會仁慈多少。
韓臨還想說甚麼,抬眼卻見南音看著綏帝,「先生也覺得,我說的對麼?」
綏帝起身,給予了極其充分的肯定,「正是如此,百官聽到你的駁斥,亦會汗顏。」
南音這才露出淺淺的笑,頗為輕快道:「其實這些話,也是從先生贈我的史書中學得的。先生曾在英宗那一節做過批註,道天下人將英宗之過盡繫於一女子,實在可笑,我才有感此言。」
「你已領盡其意。」
能夠和先生有默契,無疑是讓南音感到非常開心的事。她微微抿唇,想忍住更大的笑容,可是那種開心的感覺仍舊從眼角、唇畔,以及每一根髮絲溜了出來,無需言說,都讓韓臨感受到了那種雀躍。
他杵在中間,無聲看著綏帝凝視南音,心底湧上一股酸澀。
大概在此時,他才隱約發現,自己大約、可能,是真的錯過了一些極為關鍵的時日。
作者有話說:
吼吼,盧家這一段就結束了
不知道為啥世子杵中間這兒,真覺得好好笑哦hhhhh
第43章
綏帝有意封鎖消息之下, 崔太后直到整件事塵埃落定,才知曉前因後果。
起初她驚得唇都白了,長甲掐著女官的手, 「盧家一百六十多口, 當真被他、被他……」
鸞儀宮大太監頷首,並奉上討盧檄文,「這是陛下著令禮部起草的檄文,盧家罪行盡訴其中, 娘娘。」
崔太后接過一目十行,冷笑一聲, 如何不知其中起碼有半數都是綏帝捏造的罪名。但這聲笑過後,胸口湧上的也是無盡悲涼。
她固然疼愛綏帝, 他既是她最敬愛的長姐所出的外甥,也是當初崔家的希望, 更是如今整個大綏的帝王。她以為這會是崔家最強大的支撐,如今看來,說是催命符也不為過。
盧家已經被他想方設法弄倒了,崔家, 又能被容忍多久?
縱然她提醒過崔家小心行事,但同為數百年的世家,盧家犯過那些錯,崔家豈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道理。
她曾覺得綏帝太冷靜淡然,像個不關心俗世的世外仙人,現在看來冷依舊是冷,只不過還多了股瘋。如果他這樣一意孤行下去, 世家也許會被短暫地震懾住, 但絕不會坐以待斃的。
只怕到時候……連崔家都不一定會站在他這邊。
他究竟是從三年前就打著這樣的主意, 還是近日突然如此的?崔太后神色不明地想著這件事。
她憂心忡忡之際,南音戒藥癮已經過去了近一月。
令永延軒上下長舒一口氣的是,江盛今日為南音診脈看過情況,道她若能堅持下去,至多再一月就能真正戒除。
本來預計的時辰最短也需三月,許是南音自身堅定,受到的照料也足夠周到,她恢復得比江盛想像中好許多。
「娘子雙目既已恢復,不如多做些其他事,或閱卷彈琴,或去園中遊玩,不知不覺這些疼癢便過了。」江盛建議。
「嗯,我知道的。」南音最近恢復了作畫,還在同綏帝學下棋,這樣打發時間能儘量讓注意力轉移。
江盛心悅誠服,「慕娘子心智之堅,江盛敬服。待藥癮斷卻,可否請慕娘子書寫斷癮小札,以備後人?」
南音猶豫了幾息,還是頷首,「我儘量試試。」
她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厲害,在後來,其實更多是先生在幫她堅持。
其中詳細南音或許記不清,但她身邊人,確實是再清楚不過的。
第六日的時候,南音就已痛苦到極度想喝藥了,口中念的心中想的都是一個「藥」字,對身邊人訴委屈,說非常難受。紫檀琥珀她們不忍,請侍藥房那兒熬了藥,綏帝趕來時,藥都已經湊到她眼前,被他強行端走,並重罰了紫檀琥珀二人。
神智不清時,南音甚至對綏帝感到憤怒,用盡力氣對他拳打腳踢,張口咬他,又哭著道出「先生也一樣壞」這種話。
那時候,所有人都能感到綏帝那種壓抑的心情,但他硬是忍住了,沒有一次拂袖而去。
於南音而言,則是她每每迷惘痛苦時,都能感到自己身處於一個強大溫暖的懷抱中,崩潰前夕亦是這個懷抱的主人在安撫她,不住低聲道:「很快便好。」
她深覺自己是從中汲取了許多力量才做到這地步,若要記載到小札中,自是不能這麼寫的。
窗畔支了一方小桌,桌面置硯台、左伯紙、羊毫筆,以及一隻細頸長白瓶,瓶中養著鮮妍正好的茶花。正月暖陽打在小桌上,營出春光明媚的美好。
南音就坐在其中,長長的眼睫不住輕顫,似在思索。
一點溫熱落在了她額頭,南音抬眸時,綏帝收回了手指,「在練字?」
「並非。」南音將江盛的話道出,請教他,「先生覺得,我該如何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