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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他如今掌的內衛不僅護衛宮廷,還兼查探情報之用,那些世家的種種證據,都是經由內衛的手一點點收集而來。

    林錫剛接手這龐大的機構,掌握得已經十分嫻熟。

    縱然此事做得極為隱蔽,林錫依舊順著蛛絲馬跡查了下去,並且用大半日查清了前因後果。

    牽頭者是盧家,不知是為報復還是為挾制帝王,他們本想投烈性毒藥,而後發現永延軒被護得太嚴密了,根本找不到機會,才轉而費盡力氣收買了一名煮藥的藥童,讓他加大了三味藥的劑量,其中一味正是金松草。

    盧家之所以認得這金松草,是因范陽曾有種盛行一時的極樂丸,其主藥正是這種藥。後來盧氏發現極樂丸的可怕,便嚴禁族人取用。但無疑,他們對這種藥丸十分熟悉,且金松草也極適在范陽生長。

    據說,盧氏秘制的極樂丸,可使人服之飄然半月。

    林錫還道,這件事背後出力的不止盧家,要想在綏帝完全掌握的皇宮中安插人手並為其辦事,其中定有埋伏了更久的勢力,只是他一時分辨不出屬於哪家。但有件事毫無疑問,連皇祖嘉太妃都在其中插了一手。

    嘉太妃不一定知道這事的詳細,但她知道是針對南音,便毫不猶豫地應下了。

    林錫的汗水已經滲了滿頭,他動都不敢動彈一下,感受著面前汪洋大海般可怕的氣勢,隨時便是巨浪滔天。

    綏帝聽罷依舊是沉默,似在忍耐甚麼,可以看見的是手背青筋迸出,額頭幾道筋絡的紋路也極為明顯。

    砰——忽然,林錫被重重地踢到了遠處,撞在柱上發出驚天震響,他連倒地都不敢,隨手一抹嘴邊血跡,迅速起身重新低頭跪在了那兒。

    「自行領罰。」冷冷丟下這句話,綏帝轉身大步離開。

    永延軒,燈火幽幽,內室卻是一片歡聲笑語。

    南音正在侍女的陪伴下說話,她的神色生動了許多,往常甚少道出的話兒,也能夠直言不諱了。

    她很愛誇人,永延軒的人幾乎都被她誇了個遍,此時幾乎個個都臉色微紅,道慕娘子才是天仙般的人物,同婢等是雲泥之別等等。

    南音卻道自己也是尋常,才智又不顯,若不是運道好,說不定還比不上她們。

    她平時就很擅長自謙,這種時候竟是謙虛更甚。

    綏帝在外靜看了會兒,直到有人發覺他的存在,驚呼一聲,在他的示意下散去。

    「先生?」南音偏首,不解他為何這個時辰來。

    她的面上因笑鬧還留著淺淺紅暈,正是美不勝收的模樣,讓綏帝目光更沉。

    「南音。」他道,「我要和你說一事。」

    南音頷首,「先生請說。」

    綏帝先三言兩語道出的,是他近日大肆打壓世家之舉,擔心南音不明白其中爭鬥,儘量解釋得通俗易懂,其中著重講了遍盧家。

    「我知道盧家,許多人都道,盧家大娘子會是先生的皇后。」

    「不會。」綏帝道,「永遠不會是其他任何人。」

    南音喔了聲,根本沒有細思這句話,繼續乖乖聽他講述。

    接著,綏帝才將金松草之事道出,並將盧家等勢力在背後如何運作,是何等目的,都講得一清二楚,沒有任何隱瞞。

    聽罷,南音有短暫的沉默,而後道:「先生是在自責嗎?」

    「……是我沒有護好你。」

    南音搖頭,「先生非聖人,如何沒有百密一疏的時候,此事可以怪許多人,甚至怪我自己,但最大的錯絕不在於先生。」

    雖然聽綏帝說了藥癮的可怕,但她此時仍感受不到,問道:「先生說這些,是要讓我做好捱過這藥癮的準備?」

    「不。」綏帝道,「你若不想承受,我……便為你取藥。」

    他在讓她自己做決定。

    「他們如此做,要麼是為了報復先生,要麼是為了要挾您。您是天子,怎可受他人威脅?」南音很不贊成,下意識否決。

    「無所謂天子之尊。」綏帝平靜道,「你若要藥,無論是與他們求和,或是夷族取藥,朕,都可以。」

    他的話語中,已經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這份特殊和情感,甚至對於自己會不會被人評判為昏君也無所謂。但從他方才講述的話語中,南音分明感受到了他對那些世家的厭惡,和將他們氣焰徹底壓下去的決心。

    這樣的愛意已經不能說是涓涓細流,更像是一種席捲而來的狂風驟雨,卻在抵達她身旁時,依舊克制地給她留下一小片清靜的天地。

    南音啞然無聲。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又是大肥章我真厲害

    昏君啊昏君!

    第40章

    「我曾在先生贈的史書中看過一位帝王。」許久, 南音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的前半生是位英明的君主,廢除人殉、整頓吏治、廣納諫言……朝野無不稱讚。但在他登基十八年後, 遇到了寵妃月氏, 為月氏破了不殺言官的承諾,大修行宮,默認其收受朝臣賄賂,為討月氏歡心, 甚至令太子為其牽馬,做盡荒唐事。最後月氏病逝, 他出家去做了僧人,未過多久也跟著離開人世。」

    「那是前朝英宗。」

    廟號英宗, 諡號為孝靈皇帝,這位天子的一生素來褒貶不一, 給他議廟號、諡號時群臣亦是爭議頗多。他為政二十八載,前十八載可說是勵精圖治、開明仁和,但所有的功績,幾乎都在最後十年因為一個女人而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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