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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止痛藥方並非一成不變,因其中有藥物需控制劑量,也不可長期使用,江盛每日都會視情況調整。
南音挑白翳的左目被遮住了,眼皮明明合起,也好似有光線亂灑,讓她有頭暈眼花之感,一陣陣的疼痛讓她難以說出話來。
冰涼感忽然覆在臉頰上,和著不知從哪兒來的微風,讓南音好像嗅到了山頂上霜雪的氣息。
「不用刻意壓制。」綏帝道,「痛就叫出來。」
然而南音即便不清醒,也依舊抿唇不出聲,好像不肯對這點疼痛示弱般,寧願把唇咬出了血也不叫出來。
很快,她緊咬的唇被強制分開了,有甚麼東西探進她口中,南音混沌的腦袋只覺此物可惡,狠狠咬下,以要將它挫骨揚灰的勢頭咬下去。
全英張大了嘴,紫檀和琥珀也不自覺停下動作,直到落地罩外有內侍無聲快步地繞了過來,湊向全英耳語幾句。
全英頷首,硬著頭皮上前,「陛下,太后娘娘來了。」
「嗯。」綏帝不緊不慢地拍打著南音,直到她情緒漸緩,慢慢鬆了口才起身,隨意用帕子擦了擦被咬出血的兩指,吩咐左右,「照顧好慕娘子。」
屋內十餘位侍女齊齊應是。
太后這段時日都沒來永延軒,一是因她那幾日確實犯了頭疾,不便出門;二是再想起南音,總有種難言的複雜。
她當然知道南音無任何過錯,只是恰巧被綏帝喜歡上了,而綏帝又是那般和常人不同的性情而已。
南音本身的美麗、聰慧,是無錯的。
聞到濃郁的藥味,太后終究難掩關心,問江盛:「眼疾治得如何了?可有把握?」
江盛俱仔細回答了,而後立在桌旁思索藥方,邊用筆將藥名一一寫下。
盧德容離得近,把藥方看得清楚,觸及某一藥名時意外地抬下了眼眸。
綏帝出來了,太后當即上前,開門見山地道出有事尋他。
綏帝頷首,「去別處罷,她需休息。」
三人轉去了附近的亭中。
綏帝和太后說話,盧德容是沒有資格插嘴的,她只能靜候在一旁,視線向下,望見了綏帝垂在身側的手。
那是齒痕,她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且看痕跡,若非是歲數尚小的孩童,便只有女子才有。
思及陛下方才待在何處,盧德容對那位的眷寵之深,又有了新的認知。
她的袖口內側已被攥得皺巴巴,來時母親叮囑的話尤在耳畔,但她慢慢的已經生出退縮之意。
陛下明顯不喜盧家,不喜她,如果一味獻媚,以陛下的性情,恐怕也只能自取其辱。
兀自神遊間,太后喚她,「德容,你上前來。」
綏帝終於將目光投向了她,很淡,既無她想像中的不喜,也沒有甚麼起伏。
他道:「盧家無人了,竟派你進宮求情。」
作者有話說:
可惡沒有寫到想寫的劇情
算了明天再來_(:з」∠)_
第39章
綏帝是長安城中諸多女子的夢中情郎, 在盧德容那兒,更是等同於未來夫君。
她尚未及笄時,就已經被家中告知這個位置將會屬於她。父親道, 陛下是他們一手捧上去的天子, 未來的後位定也會從這幾家中出,崔家無適齡的嫡出娘子,他們盧家是最有可能的。
為此她日夜修行,一刻不敢懈怠, 生怕有任何配不上陛下之處。
即便日復一年,宮中依舊無旨意傳下, 她仍舊抱有希冀,因為陛下的後宮也無其他人。
她為那個位置足足準備了三年, 其實無論是家中還是她本人,都不甘心放棄。
此時此刻, 被尊崇仰慕的陛下如此評說,盧德容難堪地想鑽到地下,仍舊努力維持儀態,向綏帝一字一句陳情。
太后亦道:「五百萬貫著實太多了, 陛下要嚴懲,也不是這麼個嚴懲法。你曾道不喜重典酷吏,但這難道不是另一種重典?」
「盧家拿不出五百萬貫?」
盧德容跪地叩首,「還請陛下留情。」
「林錫。」綏帝喚人,「你來說,朕為何要罰盧家五百萬貫。」
林錫如今擢升內衛統領,昨夜的旨意便是他去頒下, 領命後從袖中取出帳簿, 不高不低地朗誦, 「天和十年,戶部尚書盧健奉命往河西賑災,與河西節度使合謀運賣官糧七千石。」
「天和十一年,盧孟行與掌印太監張榮偽造官印侵占民田、私贈賦稅、盜取國庫,牟利百萬餘貫,罷職後歸還銀錢十萬貫。」
「天和十二年,二十三名官員向戶部借債共計兩千萬貫,盧家得一百五十萬貫,歸還十萬貫。」
…………
…………
林錫一直讀到天和十六年先帝駕崩,再轉成綏帝登基後的三年,盧家毫不收斂,反而愈發猖狂。
罰這麼多銀錢的事了,綏帝眼也沒抬,「繼續。」
林錫再掏出另外一本帳簿,「天和十年,盧旻迎娶王六娘,聘禮四十萬貫,占五街,流水宴萬貫。」
「天和十年,盧氏在揚州、蘇州建園買園各一座,修葺、購置古董字畫等,共計花費一百萬貫。」
「天和十年……」
世家行事之豪奢,盡顯於林錫的第二本帳簿。事無大小,皆記載得一清二楚,其中甚至寫到盧家為養愛犬,每日宰牛數頭,與此同時,其管轄的的田地中,百姓卻無耕牛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