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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當時朝中上下都以為盧大娘子馬上要封后了,但陛下那兒卻一直沒動靜,拖了兩年至今無果。此後的議論少了些,不過因太后的偏愛, 這種傳聞一直都有。
某種程度上盧大娘子也算被架在了火上,是以她今歲十七,一直未曾與他人議親。
又過一刻鐘,綏帝和中書令鄭盡一道姍姍來遲。眾人起身行禮,他頷首經過,目光掠過殿內,待觸及那道熟悉的身影時略有一怔, 很快收回了。
「陛下……」盧德容緩緩起身, 端莊自矜的面容終於浮上了絲絲不一樣的表情, 雙目含光,兩頰生暈,但視線仍有禮地沒有直視天顏。
從她的角度,最多也只能平視綏帝雙肩,比平日所見的男子無疑要高大許多,讓她本就崇敬的心又添幾分難以言說的羞澀。
綏帝直接看向崔太后,「母后為何不給南音留座?」
太后微怔,下意識看了眼依舊老老實實垂首的盧德容,「今日這種宴會,留她在上首不大合適。」
「沒甚麼不合適的。」綏帝語氣很平靜。
太后了解他,平時雖敬重著自己,但若有想法的時候也強勢得很,忙起身過去,湊在耳畔低聲勸了幾句。
綏帝像是聽進去了,沒有再提。
他一點兒也沒有多看盧大娘子一眼的意思,讓太后勉強揚起笑臉,對身側道:「快開宴了,你先回座罷。」
她本來以為,能夠對南音另眼相待,就說明陛下已經開了情竅,接下來不會再對封后納妃那般牴觸,如今看來……好像變化並沒有很大。
太后心中隱隱有不妙的預感,當場不好找人說道,強自按了下去。
盧德容無分毫異樣,分別向天子和太后告退,回座的身姿依舊是從容不迫。只這次,她終於往南音三人的座上略略掃了眼,很快收回目光。
開宴即行賞,隨內侍叫唱官名,今年眾臣在天子心中的地位也可見一般。
從他能夠給臣子果子,或者乾脆甚麼都不賞來看,綏帝絕對是個愛憎分明之人,不會礙於情面等因素而違背心意。
去年他好歹給了些果子,今年聽下來,竟足足有六七人空手而歸。乍眼看去,這七八人有過半都和五姓七望扯上了干係,甚至其中一人是崔家的子弟,這下不僅他們臉色不好看,連太后也捏著果露難以下咽。
令慕懷林慶幸的是,他得了一柄玉如意,雖比不上兄長和弟弟,但已足夠令他心滿意足。
開宴過後,又有綏帝和太后各自對朝臣命婦賞菜,慕家這兒得了一盤鵝脯,再觀南音那邊,獨得兩份佳肴,讓慕懷樟連連多看幾眼。
「你準備何時接人歸府?」他問弟弟。
慕懷林流露難色,「離除夕沒幾日了,自是越早越好,但娘娘那邊……」
旁邊的三弟慕懷術嗤笑,「二哥,你著實太膽小了些,接自己女兒回家還有甚麼可顧忌的,心虛之人才不敢去。依我看,這場宴快散時,你就能去向太后請命了。」
慕懷樟沒出聲,流露的神色無疑表示贊同。
……
宴席過半,鄭瓔請南音陪她離席更衣。殿內氛圍漸濃,觥籌交錯間到處都是樂聲、笑聲和交談聲,南音也正覺生悶,便應下了。
趙斂冬正去了別座說話,二人便各自帶了名侍女,慢慢退出大殿。
彎月如鉤,銀芒在足下鋪就一條白煉,踏下去如行星河,讓略飲了幾杯酒的鄭瓔喜愛不已,轉盯著正中那條小徑走。
附近甚少有暗處,每隔一段路,便有侍女守崗,想來是怕這些貴女夫人們有需要。
南音便這樣笑看著她,聽鄭瓔口中嘟噥,隱約似有「行止」二字的字眼,凝眉細想,好像知曉了甚麼。
更衣之處造的十分精緻,光從外表完全看不出是甚麼地方,有專人焚香清掃,外間還備了不同制式的衣裙,以備不時之需。
鄭瓔很快而回,對南音道:「果真是不能飲酒,我方才險些要在裡面睡著了,叫你久等了罷。」
南音有琥珀陪著說話,其實不會悶,聞言輕笑,調侃兩句也就準備回了,穿過一道月洞門時,鄭瓔忽然道:「我好像瞧見了個熟人。」
不待南音應聲,她先兩步湊了過去,隱在角落處觀望,發現剛才在余光中一閃而過的果然是認識的人。
那人是御史寧家的小娘子,今歲剛及笄,生性其實頗為單純討喜,但被人拉進了慕笙月那一群人中,所以平時鄭瓔沒怎麼和她交際過。
鄭瓔意味深長道:「你可知寧小娘子身邊的是誰?」
「嗯?」
「正是和你們慕家牽扯甚深,鼎鼎大名的慶州伯家的公子,朱明意了。」
瞧那兩人一前一後說話的模樣,雖然保持了距離,但鄭瓔一看便知那朱明意打的甚麼主意。怎麼,還想故技重施?
如果是趙斂冬在此,朱明意少說要被譏諷一頓,但鄭瓔想給寧小娘子留幾分顏面。
剛及笄的小妹妹,指不定是被如何哄騙了,不然怎會沒聽說過朱明意的名聲。
南音聞言,輕聲和鄭瓔說了句話,讓她眼眸一亮,視線在地面搜尋,而後俯身撿起一塊石子,朝朱明意後背重重一擲。
「誰——?」在朱明意的低怒傳來之際,鄭瓔已經飛快牽著南音跑遠了,臉上掛著得逞般的笑,這笑還沒來得及維持太久,迎面又險些撞上一人,她不得不努力收了速度,才沒有出現過於失禮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