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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只喧喧奈不住,起先被吃食安撫,老老實實在南音懷中趴了會兒。過了小半刻,它就開始在她膝上作妖,嗚嗚嚶嚶叫個不停,舔舔南音手指,又被石桌上的棋子吸引,試圖蹦躂上去玩兒。
它小小的個子,力氣倒大,南音一時沒按住,就叫它跳了上去。小東西沒甚麼人的敬畏,只懂追逐快樂,四隻爪子把棋盤劃拉得亂七八糟,短短的尾巴搖得極其歡快,還很神氣地「汪汪」兩聲,直衝綏帝吐舌頭。
棋子嘩啦啦被掃了滿亭,守在外邊兒的全英正要帶人進去收拾,被綏帝抬手止住。
他伸手揪住小狗後頸,把它整個兒提了起來,陡然懸空的喧喧仍不知害怕,四爪在空中舞動,朝他直樂地汪汪不停,又發出嚶嚶的撒嬌聲。
然後被放回了南音手中。
「你真是——」縱然看不見,也聽得出它闖了甚麼禍,南音又好笑,又覺得它實在頑皮,提起的手好一會兒都沒忍心落下,最後無奈道,「狗不教,主之過。先生,你罰我罷,它實在太調皮了。」
她看不見,綏帝的眼底亦是笑意,口中仍道:「確實要罰。」
他說,「抬起頭來。」
南音不明所以,帶著些許緊張抬首,心道先生應當會手下留情罷。
她微微蹙眉的模樣,又是另一種美麗。
垂眸看了半晌,本準備在那額間輕彈一記的綏帝收手,轉而將一枚棋子放了上去,淡聲道:「在治好眼疾後陪我手談一局。」
這麼簡單?南音感受著額間的清涼呆了呆,知道先生果真是對自己留情了,自是答應一定努力學棋,心道明日訓犬師去叫喧喧時,她也得去聽著,不然日後治不住這小傢伙。
散落滿亭的棋子並沒有破壞綏帝心情,喜愛有序、整潔的他,拈起了衣袍上的顆顆棋子,就這樣對著不成模樣的殘局下起來。
直到全英道有臣子求見,他才起身,讓南音繼續待在亭中,自己往外走去。
作者有話說:
嗷嗚
第32章
在這個時辰匆匆進宮求見之人為大理寺卿劉青, 五十多的年紀,滿頭灰發,曾經不苟言笑的臉被歲月柔和, 如今常攜著笑意, 嘴角也有了自然而然的弧度。
他行禮道:「陛下,嚴允在大牢中畏罪自盡了。」
綏帝眉頭一動,「這幾日發生了何事?」
陛下果真料事如神,劉青道:「嚴允遲遲不肯認罪, 昨日臣便破例讓衛家人去了牢中,但臣全程陪同, 二人相隔亦有兩丈之遠,決不存在任何差漏。臣想, 嚴允恐怕是受不了刑訊折磨,又被衛家人痛罵, 良心所遣,一時想不開便……」
嚴允和衛家人的案子,要從綏帝還未收到瀾州異狀的摺子前說起。
將三皇子流放去瀾州,一是綏帝作為天子的仁慈, 不想對血脈兄弟趕盡殺絕;二是三皇子所行之事大部分都還在籌謀中,沒來得及付諸實踐。
所以,三皇子得以去瀾州做一個閒散親王。那兒土壤貧瘠,人員稀少,還臨近不好惹的戎族,即便他想做甚麼也有心無力。
就算他真的像現在大部分人猜測的那般,孤注一擲和戎族聯合, 雙方的軍力也不足以和大綏抗衡。
綏帝沒怎麼把這個弟弟放在眼中, 但每有從瀾州傳回的簡報, 仍會認真翻閱。大約從三個月前,他就從簡報中發現了蹊蹺,疑心瀾州有變。
三皇子有異狀,第一個被懷疑的自然就是他的母族——如今被削弱許多、仍留在長安的衛家。順藤摸瓜下去,隱約發現衛家似乎和如今的戶部尚書嚴禮家中有些干係。
戶部掌管整個綏朝的錢袋子,涉及到它的事都非同小可,綏帝明面上按捺不動,私底下則著人查得更深。
正是在這種當口,衛家人突然告上御狀,說戶部尚書嚴禮的庶子姦殺了衛家嫡次女,登時讓隱約知道一點情況的人都懵了。
案子迅速被移交到大理寺,由大理寺卿劉青親自督辦,很快發現其中人證物證無不齊全,不出十日就查了個水落石出,只要陛下那邊鬆口,他直接就能給嚴家的庶子嚴允定罪。
嚴允起初在牢中不肯認罪,後來證據被擺在面前,就開始說衛家娘子和他早有定情,之所以私下相會是因為怕家裡覺得衛家人身份不妥,不同意,便遲遲未擺到明面上去。
他說姦殺是無稽之談,後來又改口道衛娘子見他遲遲不肯去家中提親,便要應家中要求去相看他人,令他一時衝動鑄成大錯。
嚴允交代的這些,倒和綏帝著人查探出的嚴、衛兩家有人私下來往契合了。
事情到這裡,兩家本可以說是結下了血仇,之前猜測的利益往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綏帝卻一直不同意,著令劉青再深查細查,而後便是今日嚴允自盡這一幕。
嚴允一死,兩家的仇可以說是了了,也可以說是再也沒有修復的可能。
劉青小心翼翼道:「依臣之見,衛家人對嚴家深惡痛疾,幾次訴狀說嚴尚書教子無方,力求陛下懲罰嚴尚書。這等深仇大恨,恐怕兩家干係也就是在這次的兒女私情了。」
末了道:「瀾州山高水遠,臣徹查過衛家及衛家人,他們這三年來在長安都無人理睬,過得亦是窮困潦倒,恐怕無力再和瀾州有聯繫。」
劉青在大理寺待了三十年,對自己的查案能力有絕對的自信,他查出的這些東西絕不會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