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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她故意用指腹去勾南音下頜,風流浪子的模樣惹得聚在一起的小娘子接連笑出聲。
一個人太美了,的確容易和常人生出距離感,性格再文靜些,就會有種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起初見南音垂眸不言不語的模樣,大部分人都以為她是這樣的性子,如今走近了,才知道她純粹是不習慣旁人的注目,稍微被誇兩句就要臉紅,哪兒有甚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
從陌生到笑鬧自如,也不過兩刻鐘的功夫。
南音仍不大習慣待在人堆里,但她努力讓自己忽略這種不適感,漸漸的,也得出了有友人在側的樂趣。
她不好仔細看每人容貌,只能大概掃過一眼,再從話語中分辨。其中印象最深的,還是鄭瓔與趙斂冬趙娘子二人。
鄭瓔出身高,難得心性爛漫,是個很純稚的女孩子,而趙娘子不言則已,一出口就必擊痛處,被人稱是刀子般的利嘴。
聽說趙娘子還有個姐姐名為橫秋,年輕時性情比妹妹更為潑辣,她的性子就是向姐姐學的。
橫秋斂冬,這一對名字一看便覺得有些吞天般的霸氣。
如此聊了會兒,便有下人請各位小娘子落座,文會宴要開宴了。
冬日無流觴曲水的意境,便擺了些花兒在座上,僕役在園子裡穿梭,往兩邊各自傳作詩的要求。
南音不擅作詩,這回當了個徹底的旁觀者。有鄭瓔等人在旁,就算有人想挑事,也不敢在此時為難她。
大約三首詩的功夫,身邊人陸陸續續的都拿著詩作去和人討論,鄭瓔尋了個時間去更衣,南音身邊僅剩趙斂冬。
正是這時,有婢女來請南音,「太妃娘娘請慕二娘子去說話。」
太妃?南音不解,她從未見過這位,也不覺二人有甚麼干係,便問婢女是否傳錯了話。
婢女恭敬道:「奴婢並未聽錯,請的就是慕二娘子。」
趙斂冬把筆一擱,皺眉道:「我陪你去。」
不明所以的南音和趙斂冬一起隨婢女前行,路途中二人低聲說了些話。
趙斂冬不避諱她,直稱嘉太妃為「老妖婆」,大致說了遍自家和誠王的恩怨,並道:「老妖婆年紀輕輕守了寡,看兒子像看情郎,對年輕漂亮的小娘子都刻薄得很。」
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她敢對一位太妃用詞如此辛辣,兩家結下的仇可見一斑。
南音垂在身側的手抬起,無聲握了握她,趙斂冬微愣,當她在害怕,安慰道:「別擔心,我們趙家不懼她。」
南音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說起誠王和嘉太妃便忍不住憤懣的趙斂冬,見她反過來安撫自己,不由回之一笑,說了聲好。
走過甬路,嘉太妃所在也就到了。
珠簾隔檔的高座上半倚著華服婦人,約莫五十上下的年紀,起初正同人說著甚麼話兒,聞得動靜挑起眼漫不經心地掃來,觸及南音時頓了一頓,正要開口,餘光瞥見了趙斂冬,登時眉頭一豎,方才有意作出的氣勢蕩然無存,直起身道:「我只喚了慕二娘子,誰叫其他人也跟來的?」
趙斂冬回:「得知太妃娘娘也來參宴,斂冬特意來拜見一番,和您敘敘舊。」
一出聲就充斥著火藥味兒,嘉太妃下意識撫胸順氣。
和趙斂冬提起她來一樣,嘉太妃也聽不得趙家人的名號。當初她逼著誠王和趙橫秋和離,還到處散播趙橫秋善妒無所出的話兒,把護短的趙家人得罪得徹底。他們不好明著對付,就暗地裡對誠王下黑手,剛和離的那段時日,誠王沒有幾天是不鼻青臉腫的。
嘉太妃想找趙家算帳,卻被誠王攔住,說是沒有證據不占理,其實就是還在維護趙家人。
所以她一見到趙家人,就覺得頭疼胸悶,說話也很不客氣,「沒規矩的東西,目無尊長,隨便甚麼地兒都敢亂闖!」
南音向前一步,止住了想還嘴的趙斂冬,「太妃息怒,我膽子小,不知太妃傳喚有何事,便請趙娘子陪伴。惹太妃不快,是南音之過。」
這一開口,頓時把嘉太妃的怒火引過來一半。
如趙斂冬所言,嘉太妃未滿二十就守了寡,且身份使然還無法改嫁,經年累月下來,心性確實和常人不同。她不喜歡那些年輕漂亮的小娘子在自己面前晃,更見不得她們充滿活力的模樣,本來一見南音,就被她容貌激出了不喜,念在她是自己給誠王選的續弦才按捺下情緒,如今見南音竟然還敢幫趙斂冬說話,那點子忍耐瞬間就沒了。
「誰叫你出的聲?慕家娘子就是這樣的教養?就算自幼沒有親娘在身邊,難道老夫人都不管管府里的小娘子?」
每次見趙家人,嘉太妃就容易失去理智,說出的話兒也格外刻薄,完全沒了太妃的儀態。
雖然被有意戳了痛點,但南音一來不認識嘉太妃,二來對權貴的敬畏並沒有旁人那樣深,沒什麼難受的感覺,只覺得這位莫名其妙,果真如趙斂冬說的那般不可理喻。
嘉太妃還道:「這樣沒規矩沒教養的娘子,怎麼進得了王府?還是得回去好好學一學才行。」
南音一時未反應過意思來,趙斂冬先一步明白了,原來嘉太妃傳南音竟是給誠王相看的!
她扯了扯嘴角,哼出冷笑來,「太妃真是說笑了,慕娘子有沒有規矩,和誠王府有甚麼干係?」
微頓,作出驚訝模樣,「太妃不會覺得,人家一個好好的未出閣的娘子,會爭著給誠王做續弦罷?論年紀,王爺都能當慕娘子的爹了,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難道王爺為老不尊?那豈不是更有失體統,說出去都叫人笑話。便是如今我大姐姐已經和王爺和離了,傳出來,她都要覺得丟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