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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而她自身,除卻年幼隨慕笙月開蒙時接受過正統教導,其餘的一切都靠自己的興趣摸索,很多都是懵懵懂懂。
綏帝腹載五車,對她的疑惑之處,稍微一點就能叫她恍然大悟。
人都有慕強之心,被點撥許多後,她再觀綏帝面容,除卻那些氣勢外,就又添了一層光輝。
南音的敬慕之情不由更深。
她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將話兒在腹內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道:「達者為師,公子今日點撥良多,於我如師如長,南音可否大膽喚您一聲先生?」
那肯定不合適——
綏帝還未作答,林錫先在內心反駁。陛下應是對這位小娘子別有心思,怎能擔個師生的名分。
不容他出聲,綏帝低眸看了會兒南音,已經道了聲好。
他說:「一個稱呼而已。」
但這對南音而言,代表的顯然不只是個稱呼。
願意教她的人很少,可以說自幼到現在所學所懂,絕大部分都是靠她自己領悟而來。她曾經很愛聽兄長說在書院的事,他口中的同窗和師長,聽起來都是極為動人的字眼。
如果她是男子,她可以和兄長一樣去學院讀書,如果阿娘仍在,她也有請先生教學的自由。可這二者她都沒有,所以「先生」一詞,於她而言有著特殊的含義。
她喚這麼一聲,其實只是感激對方今日對自己的教導,並不曾有別的心思,但綏帝不知是否有所感受,在她將畫卷好歸還時,出聲道:「可想要學這種畫技?」
「……嗯?」南音抬首,有些迷茫,「先生的意思是?」
「瀚羽茶莊。」綏帝交給了她一枚玉牌,「每月初一十五,辰時後去茶莊等我。」
南音愣了足足好幾息,反應過來後握緊了玉牌,重重點頭,「南音一定守時。」
她此刻的神態,是這個年紀小姑娘特有的天真和雀躍,陽光打在臉上,照出彎成月牙的雙眸和細小的絨毛,爛漫而美麗。
連紫檀和琥珀都少見她這種神情,一時晃眼看呆了,綏帝卻只是停頓片刻後移開目光,「時辰不早,該歸家了。」
南音說是,但在下山的這段路還是舍了馬車,伴著綏帝,緩慢又輕快地走下玉山。
作者有話說:
之前寫的劇情不太符合我心中的男主預期,所以改啦
第15章
心中存了期盼,日子就過得格外快。等到這月十五的時候,南音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喚紫檀出門。
臨踏出院子,她還道:「可看過了,東西都未少帶罷?」
「是,我的娘子,松煙墨,古籍,畫紙,玉扳指,馬鞭……這些全都在呢。」紫檀好笑道,「那位公子只答應了娘子這聲稱呼,可沒說要娘子行甚麼拜師禮,帶這麼多東西,娘子也不覺累贅。」
「先生寬和,我更不能慢待。不論他是否在意拜師禮,該有的禮節不能少。」
紫檀覺得,有時候自家娘子就像個小頑固,可守某些規矩了。
東西裝了滿滿一箱子,這次出門不得不雇了輛馬車,及至瀚羽茶莊後,又托人幫她們搬進去。
按著先前約好的時辰,南音來得已夠早了,綏帝卻已經候在了茶莊的雅間內。長袍著身,一頂青色玉冠束起濃黑的發,廣袖拂案,和往日相比氣勢略減,添了幾分鬆散。
他身側立著煮茶的小童,面前是一盤棋局,正拈子思索,聞聲撩起眼皮掃來,叫人不由噤聲。
南音由紫檀扶著踏入,而後示意她鬆手,自己一步步慢慢走至綏帝面前,恭恭敬敬作揖,「先生。」
煮茶的小童聞聲悄悄往她那邊瞄了眼,竟不由呆住,茶湯沸騰,熱氣衝上掌心也毫無所覺。
綏帝嗯了聲,看向她身後的箱子。
南音赧然道:「先生不計回報,願教授我丹青之道,南音卻不能不知感恩。這些是我根據那日和先生所談,準備的一些物什,請先生笑納。」
她第一次這樣鄭重地送人禮物,心中有些緊張,還思考著若是先生拒絕,該怎樣勸才好。亂糟糟地想了一通,綏帝已然頷首,吩咐下人將箱子搬到別處去。
這是收下的意思。南音無聲鬆了口氣。
先前預計最難過的關沒了,南音整個人鬆快下來,見綏帝仍在下棋,便坐到一旁,不出聲打擾。
棋盤縱橫交錯,局中黑白分明,每一次落子,都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因靠得近,棋盤又大,南音勉強辨別,也能看到每次落子的位置。
須臾,綏帝問她:「可會下棋?」
「只懂一點基本的規矩。」南音道,「還是前幾日一位兄長所教,在這之前從未學過下棋。」
前幾日兩位表兄約她出門,先帶她去看了兩位大夫,得到的結論都和之前相差無幾。她本人是不沮喪的,兩位表兄看起來也沒甚麼異狀,之後還帶她去街市玩兒,到一家正在斗棋的茶樓時,特意帶她落座看了會兒,給她講解了些下棋的規矩,才讓她略懂一二。
兄長。綏帝的腦海中,瞬間掠過了相如端和溫子望二人的名字。
林錫甚是貼心地將南音近日的消息都打聽得一清二楚,他自然也知道最近她有兩位來自揚州的表兄到了長安,想來是因此,她的精氣神都顯得好了許多。
「可有興趣?」他問。
「是有些。」南音道,「但暫還不想學,對弈費神費眼,我如今想專攻丹青,不好浪費精力在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