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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故作沉靜卻掩不住好奇的模樣叫青姨忍笑,她對自家小娘子再了解不過,雖然隔著那點薄翳看不清眼神,但那隨她動作而微微轉腦袋的模樣再清晰不過,可不就跟眼巴巴的小狗兒似的,分明心底期盼雀躍得很,面上還裝出一副毫不在意模樣。

    她早說嘛,小娘子的年紀最是鮮活不過,哪至於那樣靜。

    譬如獨自長在幽靜處的小花兒甚少知曉熱鬧的滋味,如今有了陽光雨露的一絲偏愛,也終於有了鮮妍模樣。

    青姨不再吊她胃口,將手中帖子遞去,笑道:「琥珀,和娘子說說是何事。」

    琥珀早忍不住了,得令後一股腦兒倒出來,「是金玉書局那邊傳話兒來,說明日清樂宮會有祭天大典,當日欲請畫師作畫。觀天洞主的名號這幾年聲名漸起,所以那邊也給娘子下了帖,高娘子便來問娘子的意思。」

    語罷又說自個兒的想法,「婢覺得不錯,娘子正好喜歡道觀,清樂宮的祭天大典可難得有機會能去,何況是給他們留畫兒。經這一遭,娘子的名號也能更響亮了。」

    清樂宮和尋常道觀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天子時常會去,眾多達官貴人為能和皇帝說上話,就算不信道的也會去轉兩圈,其地位不言而喻。南音能得這樣的機會,在常人看來確實很幸運。

    原不是兩位表兄的禮物。南音看著手中帖子,並沒有如琥珀所想高興應下,而是略有遲疑,「祭天大典那日定是人山人海,我恐怕不大方便。」

    「有甚麼不方便的?」青姨不想見她又鑽回小烏龜的殼子裡去,「換身郎君裝束,照舊戴著帷帽,誰也不知你的身份,屆時再叫紫檀琥珀跟著,保管沒有破綻。娘子不是一直想畫盛會麼?這次機會難得,可不能錯過。」

    作這等畫不比花鳥魚木或人等畫像,需精細琢磨,對目力要求高。像祭天大典這等盛宴,各畫師大都自行找地方,端畫出某一角的氣派就夠了,只要找個近些的角度來看清些,對南音而言大致沒什麼問題。

    何況她對聲名沒甚麼追求,也不用擔心這次畫得不好便把名聲搞砸。

    眼見紫檀也加入勸諫大軍,南音抵擋不住她們的好意,頷首應了。於是第二日就起了大早,忙碌著作好男子裝扮,再戴上帷帽,確實很難看出她本來的模樣了。

    時辰吃緊,來不及做更多準備,南音就帶著兩個同樣著男裝的婢女上了馬車。

    一路往玉山駛去,更能感受到清樂宮此次祭天大典的莊重肅然,尋常百姓今日不得上山,每隔一段路就有道童守路,見帖方得放行。

    如南音這般帶著侍奉之人的應當不少,她們不算引人注目,等到了清樂宮,便有小童過來詢問身份,而後引路。

    廣場正中擺了巨大的天公桌,冬日亦擺滿了色彩紛呈的鮮花水果,著道袍的真人們不停上下走動,似在忙著囑咐甚麼。

    南音注意到,除卻道觀的人外,廣場中另有不少著甲冑的護衛,看氣勢恐怕還不是尋常人家能有。

    應是有哪位貴人也來了清樂宮。

    琥珀擅長打聽消息,沒多久就回來道:「今日有兩位長公主都到清樂宮來了,所以有不少侍衛看守,尋常百姓也不能觀望。最最緊要的是,娘子,今日來的畫師中可還有你最喜愛的秋卿。」

    這種時候,聞得敬仰之人就在不遠處的南音反倒顯得比她穩重,頷首道:「大典快開始了,都是為作畫而來,這時候去結識就是打攪,若有緣,大典結束後也能見面。」

    她總是考慮得周全些,尤擅替他人著想,且眼下大典在即,確實也容不得分太多心思。

    她們尋了棟近處的高樓,俯瞰時能將整個清樂宮廣場一覽無餘,山風拂面,攜來濃濃的香火氣息。

    大典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南音仔細凝望,不敢有半刻錯漏,可她發現還是高估自己的目力了。不僅看不清具體在做何事,甚至連巨大的幡幅都險些分不清是何物。

    即使有琥珀紫檀在旁幫她講述,她也很難憑她們的口述將畫面繪下。

    最終大典結束時,紙上仍只勾勒了幾道淺淺的線條。

    南音抬手撫了下眼,能感到它在因為方才的努力而隱隱作痛,面前的景色好像更模糊了。

    也許再過不久,她真的會徹底看不見,變成一個瞎子。她這樣想著,發覺心底竟很平靜,也許是十餘年來的病症讓她早就隱約意識到了這個事實,所以不覺得難以接受。

    「觀天畫師。」樓下忽有人來請,「我家主人請畫師一聚。」

    琥珀小聲道:「傳話人是那晚給我們送傘之人。」

    南音頓時想起那位見過兩面,自稱名喚李洵的公子。

    應約而去,相聚地點在清樂宮外的一處山亭,有人正立在亭角觀風景,聞得動靜轉身看來。

    他的形容,與上次又大有不同,絳色襴袍,暗金腰帶,身姿挺拔如松,深濃的眉下是鋒銳無匹如劍般的目光,這種鋒利在接觸到她時倏忽一轉,已然變輕了。

    作者有話說:

    為自己努力創造貼貼機會的男主

    第14章

    若說南音膽大,她常怕見生人,摘下帷帽簡直像被扒了皮,光天化日人多了簡直不知要如何是好。若說她膽小,對權貴又常常沒甚麼敬畏之心,不像旁人忐忑不安、畢恭畢敬。譬如面前的綏帝,她雖知他地位非凡,這會兒見了人卻仍能神色自如地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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