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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座上另坐的一位男子瞧著稍長几歲,和相如端容貌很是相似,都生得清俊無比。溫家多出美人,這點當初從南音的阿娘就可看出。
大概是身為長子又已接手家業的緣故,他顯得成熟許多,對南音道:「我叫溫子望,南音喚我大表哥就行。」
兩位同父母的表兄卻不同姓,南音不明就裡,憑聲辨別二人的位置,低低各喚了聲。
她有著出塵脫俗的美,縱然少了眼眸流轉的靈動,也依舊叫人驚艷。溫家兄弟以前就聽說小姑母生得最是絕色,沒想到這位小表妹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慕致遠含笑,「南音素來嫻靜,不怎麼出院見人,也不通人情世故,若有怠慢之處,我先替她向兩位兄長賠不是。女孩兒家膽子小,且容她緩一緩。兩位表兄先喝杯熱茶,大冬天從揚州風塵而來,一路定是辛苦了,我已經吩咐人擺宴,待會兒吃酒時我們再好好說些話。」
接人待物之事,慕致遠做的確實沒有不妥帖的。縱然前些日子兄妹倆鬧得不歡而散,他也不會這時候還擺出來給人看。南音亦不願掃他臉面,頷首順著慕致遠的話道了聲抱歉,就無聲坐在一旁,當個安靜的小娘子。
慕致遠有句話沒說錯,她在面對外人時確實容易侷促。在外戴著帷帽還好,若是光明正大露出雙目來,但凡超過兩位陌生人注視,就會叫她身體緊繃,格外沉默。
她這毛病,稍親近些的人都能瞧出來,青姨多次勸她出門也是這個緣故。可惜勸不動,南音就盯著自小陪伴長大的幾人,多餘的竟像一個也不想認識。
溫家人來得時辰晚,稍微說幾句話就到用晚飯的時辰,剛巧轉到膳桌上,談起話來更自在了。
溫子望解釋來意,「行止今年在州學結了學業,剛好能參加明年開春的春闈,家裡不想他年後奔波,便提前送他入京來,最後幾月也好用心看書。我送他來長安,順路送些布料來京。」
相如端一身書生氣,慕致遠早有預料,聞言道:「巧了,我也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不知行止表兄預備考哪一科?」
「秀才科。」
這個答案著實叫慕致遠驚訝了,秀才科出名的難考,幾年都不見得有一人考中,若不是腹中有大學問者,輕易不敢挑戰。
但即便如此,這些科目也不是僅憑才華就能考中的。
慕致遠有意相問,相如端又真心拿他當家人,沒注意到兄長的臉色,不設防地就把自己的事道了個清楚。
原來相如端出世不久就被過繼給了相家,雖然同在揚州,但確確實實一直做的是別人家的兒子。兩家曾經的舊情不好詳說,而這相家的門楣,和溫家一介商戶可大不相同。
相家祖輩曾出過不世襲的侯爵,後輩為官的也不少,只是子嗣凋零,後來人越來越少,才在長安城沒了聲響。俗語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相家搬離長安城十多年,如今仍有根基在,而且和中書令鄭盡還交情不淺。
相如端說,家中已經把他的文章做成文集,屆時讓中書令拿他的文集往禮部官員那兒轉一圈,謀得才名的同時,春闈也更容易高中。
這不算甚麼新奇做法,長安城裡但凡家中有點勢力的都會這麼做。慕致遠訝異的是這個表兄能有這番際遇,如此說來,他在相家竟比自己在慕家還要好些,畢竟相家如今就相如端一個兒孫,自然傾全家之力來扶助他。
慕致遠的話,除卻自身努力讀書外,如今只能靠雲氏那邊幫他打通名聲。慕懷林厭屋及烏,十餘年來也沒有因他是兒子而厚待,若不是他認了雲氏作母親,境況只會和現在的南音差不多。
在大綏,只會讀書是沒用的。
慕致遠心生感慨之際,花廳忽的響起嬌俏女聲,「家裡來了人,阿兄在這待客,怎麼也不叫我?」
慕笙月僕婢環繞地入廳,一身華服甚是精美,面上點了流行的梅花妝,因近日定親的喜氣,眉眼間都流淌著春光般,嬌艷不可方物。
她徑直坐到慕致遠身旁,好奇打量溫子望倆人,「聽說兩位是阿兄在溫家的兄長,那豈不也是我的表兄?」
喚慕懷林阿兄,在慕家行事如此自然,座上二人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
相如端笑意微斂,他不是圓滑的性子,心中只認南音一個表妹,且知道她在慕家的日子,所以連面上功夫都不願做,唯有溫子望微微一笑,「這聲稱呼不敢當,姑母離世多年,我們只是來看看致遠和南音而已,一介商賈不敢和慕大娘子攀兄妹之稱。」
慕笙月說客氣話罷了,她因母親的緣故很瞧不上溫家,之所以特意走這趟,是因為聽說這倆人是由鄭家馬車送來的,想來看個清楚。
聽溫子望這麼說,再觀二人衣著,和她想像中並無二至,眼眸轉了圈,暫沒看出他們和鄭家的關係。
下人給慕笙月添碗筷,慕致遠就自然而然地給她盛了碗鴨湯,「喝碗湯壓壓寒氣,別著涼又來找我哭鬧。」
「阿兄胡說!我已經是大人了,怎麼還會像小孩兒哭鬧。」慕笙月頓時被這句話轉了心神,和慕致遠撒起嬌來,像是真把他當成了嫡親的兄長。
很難說她是故意在幾人面前做樣子,畢竟看她的姿態就知道,這是個被寵壞的驕縱娘子,估計都沒能有幾個心眼。與其說存了刻意的壞心思,倒不如說是天生的傲慢和輕蔑,讓她根本沒把溫家兄弟和南音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