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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知他在調侃自己,南音流露一絲不好意思,將書收好,「你來了,我就不看了。」

    青姨因這事說過她無數次,讓她少看些,總覺得她眼疾多年不好就是看書看的。南音不認為如此,但在青姨面前會儘量少碰書。

    韓臨隨口一說罷了,不會當真阻攔她這個愛好,不過每每見她看書時需極為仔細的模樣,就不免想起為她醫治眼疾之事。

    聽聞宮裡最近新來了位太醫,於治眼上頗有心得,得找個時機私下將人請來才行。

    心中思忖著這些,韓臨手上功夫也沒落下,為南音添上她喜愛的菜餚。

    友人之間的相處,愜意而輕快,是南音頗為喜歡的時刻。她仍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娘子,自幼無父母照料,對情感的體會極少,自然也無從知曉,少年待她這份用心下深藏的炙熱情意。

    小聚將近尾聲之際,韓臨終於問出近日所知的那件事,「我聽聞你如今已退親了,如今怎樣,在府中可好?」

    「甚好。」對早已認可的韓臨,南音沒有隱瞞,用四字總結,「如釋重負。」

    韓臨不由笑起來,眉宇間充滿陽光,「就這般不喜那位慶州伯公子?」

    「與他無關,我本就不認識他。」南音慢慢想著話語,「只是,這樁婚約本就不應有。」

    早在她幼時,就聽府中人議論過這樁親事。說她和她母親都是走了大運,母親出身商賈得以嫁入慕府,而她作為一個不得父親寵愛又無外祖家扶持的小娘子,竟也得了個伯府家的婚事。

    正如兄長所言,這樁婚事其實該定給慕家長女,只是當時母親尚在,雲氏還未扶正,慕笙月僅為庶女,身份不符。

    如今,也確算「各自歸位」了罷。

    韓臨了解她的未盡之言,目中飛快閃過冷意,他遲早會給那些欺凌南音之人教訓。

    在這之前,還需得擁有名正言順的資格。

    「這樁婚約沒了,府中可有人與你說過甚麼?」

    南音說沒有,她根本就沒把那日慕懷林的話放在心上。

    韓臨沉吟,似不經意問:「可是,府中遲早會給你另擇親事的,你……如何想呢?」

    南音微微茫然地眨了下眼,再如何要好,她也不便在此時把想當女冠的心思道出,頓了下慢聲道:「自是隨長輩安排。」

    看她的模樣,似乎對長輩再度安排親事並不牴觸。韓臨無聲鬆了口氣,點頭道:「人生大事,確實要聽長輩之言。俗語有言,柳暗花明又一村,慶州伯公子並非你的緣分,說明上蒼另有良緣相贈,且定是比那位出色許多又待你一心一意的郎君。」

    韓臨意有所指,說出這話時耳根都紅了,可惜南音既未能領略他話中深意,也未能看見他異樣的神色,只略一頷首,輕應了聲。

    無事,待自己向阿娘道明心意,去慕府提親的時候,南音總會明白的。韓臨告訴自己,既忍了一年多,就不急於這一時,不可唐突了南音,更不能叫她為難。

    說過這些話,眼看天色不早,二人當即準備歸家。

    南音重新戴上帷帽,隨韓臨慢慢下樓。

    他們離開的時辰實在巧,才到臨江樓門前,就遇見了綏帝和鄭盡二人,看架勢也是要上馬車去他處。

    「世子。」鄭盡的眼神含著笑意。

    韓臨在南音這兒會害羞,但在他人面前慣是個不羈的瀟灑郎君。面對鄭老隱隱的調侃之色,他渾然不在意,抬手作別,「二哥,鄭老。」

    綏帝掀眸,目光仿若一縷清風,淡淡掃過了他身後戴著帷帽的南音,對韓臨一頷首,提步走上馬車。

    作者有話說:

    這還不算第一次見面!!

    珍惜男主現在高冷的樣子

    第5章

    與韓臨的來往,不過是南音平淡日子中一道極小的波瀾。

    二人結識雖有一年半之久,但真正見面的機會不多。從前是因韓臨知道她喜歡清靜,且礙於她身負婚約,縱然有再多想法,都隱忍不發。後來則是因他領命出征北狄,耗費了大半年。

    即便在青姨琥珀等知道他們相識的人心中,也沒對二人的關係多想過,只當韓臨是個知恩圖報的君子人物。

    再者,韓臨與她的身份確實天差地別。青姨有時還會擔憂自家娘子受這位世子吸引,有意觀察,發現娘子純粹把對方當朋友,就放下心來。

    歸府後,南音照例由紫檀給眼上敷了一層厚厚的藥,躺上被褥後,面上濕熱的觸感和鼻間縈繞的濃烈藥味混合,感覺著實不怎麼美妙。

    她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因眼疾變得出眾的耳力捕捉到了外室飄來的一些字眼。

    是紫檀和琥珀在說話。

    紫檀大約在說,慕笙月準備在老夫人的壽辰上彩衣娛親、大膽獻舞,並拉了慕致遠作伴,讓他為自己伴樂。

    對她百依百順的慕致遠應了,倆人今日就在院子裡合練,府中僕役都夸兄妹二人孝順友愛。

    琥珀應是很氣憤,再放低聲音也壓不住想要罵人的語調。

    阿兄素來自持,能讓他放下面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奏樂,說明他和慕笙月的感情確實很好。南音這樣想著,腦中又浮現了那個模糊的影子。

    在美人榻上躺著輕輕搖晃,面容蒼白,偶爾看她,多數時候都在看對窗的那堵牆。

    長大了,南音才明白她看的不是那堵牆,而是那堵牆後的天地。那時阿娘的目光,好像從牆後的南街,直望到了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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