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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20:42 作者: 松下有鶴
說到興起時,韓臨抽出佩劍,當場為南音演示了幾招。她看不清細節,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寒光凌凌,隔了段距離依然有殺氣撲面,叫人寒毛直豎。
見她專注的模樣似是喜歡,韓臨還想來一場劍舞,閣子門被敲響了,是韓臨守在門外的隨從,喚了聲「世子。」
韓臨一頓,隨手收劍回鞘,開門問:「何事?」
隨從耳語了幾句,韓臨隨意的神色慢慢變得鄭重,回身與南音道:「有位兄長也來了臨江樓,不知還好,知曉後總要去拜見一番。南音你在這等等,我很快便回。」
「去罷。」南音道,「不急。」
她正臨窗而坐,說完這句話就遙遙看向了城中街市,唇畔仍留著方才被他引出的一絲笑意。
韓臨亦露出笑容,留下隨從給她守門,徑直往後方一棟樓邁去。
臨江樓背後的東家有世家之力,一些官員小聚,或有事商議時都偏愛此處,因這兒不僅有熱鬧的人間煙火,也有幽密僻靜之所。
深處的這棟樓,便只作需要議事的客人之用,每間閣子都相離甚遠,最高層的那間,非權貴不得入。
在整個長安城中都暢通無堵的韓世子、韓小將軍也停在了門前,老老實實等把守之人代為通傳。
不出片刻,人就去而復返,恭聲道:「世子,請進吧。」
看來並非在商議要事。韓臨想。
他一般是不願來打攪這位的,但就像方才說的,不知還好,若是知道了還不來拜見,算是他的失禮。
這間閣子格外大,分作兩室,韓臨邁過門檻,掀起一道門帘,其內風光終於緩緩映入眼帘。
先入眼的是一方銅青博山爐,輕煙繚繞,隱約間似有群山巍峨之景,叫人一時晃神。
花梨木製的圓桌上擺著一副青瓷茶具,茶湯香氣隱隱漂了出來。
臨窗邊,紫袍玉冠的青年正在與老者對弈。他似在垂眸思索,修長的兩指間拈著一枚黑子,聞得動靜,略側首往韓臨這兒瞥了眼,眉眼間蘊著難以消融的冷意。
即便不言不語,靜坐在那兒也有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正是他的表兄,當今天子綏帝。
「二哥。」韓臨絲毫沒有為其氣勢所懾,輕快喚人,緊接著對老者道,「鄭老也在。」
那是位長須老者,面容和善,雙目炯然,撫須回道:「世子,好巧。」
說著,老者落下一顆白子,凝神看了會兒,嘆道:「是和局。」
綏帝嗯了聲,視線終於從棋盤離開,轉向韓臨,「怎麼來了?」
他生就一副金相玉質的好樣貌,又氣勢奪人,不熟之人很容易被他冷淡的語氣所嚇。
韓臨倒不怕,回道:「和一位朋友在樓中用飯,正好瞧見了林錫,知道二哥你在,不得來拜見拜見。」
千牛衛林錫,除卻天子,還有誰能讓他隨侍門外。韓臨的隨從正是看到他的身影,才特意稟告。
綏帝沒有多問,聽過解釋只道:「早些回家。」
韓臨微怔,眼神不自然地飄了下。他歸京後日日都出府,直至夜裡才回,主要都是在書局等南音出現。阿娘不知原因,為此事已經數落了他好幾次,沒想到竟然還傳進宮了。
含糊應了聲,韓臨問向老者,「鄭大人怎麼今日得暇和二哥一起來臨江樓?」
老者是他素來敬重的中書令鄭盡,笑道:「我與陛下說,不能只在金鑾殿上坐聞天下大小事,也要時常到宮外來沾沾人間煙火,看看老百姓的日子。多虧碰著今日陛下心情好,才終於說動了。」
二哥心情好嗎?韓臨看不出,反正永遠是那冷淡的模樣,喜怒不形於色,也許只有鄭老這般的人物才能揣摩一二。
他和鄭盡都是能言的性子,順著這個話題說了好些話兒,本該作為主角的綏帝則靜靜品茗,翻閱起了書卷。
鄭盡學識淵博,但凡他有心和人交談,幾乎無人能抵擋住,若非韓臨一直記著在等自己的南音,絕對會藉機和他聊個盡興。
但終究還是急於回去和南音相聚,很快,韓臨就結束了話題,「既然今日是鄭老帶二哥領略市井之氣,那我就不過多打攪了。」
在座兩位哪個不是善於看破人心之輩,鄭盡不攔他,呵呵點頭,「世子去罷,記得早些歸家。」
鄭老竟也拿這打趣他了。韓臨險些一個趔趄,不過轉眼又覺得沒甚麼不好意思的,他又不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
遠望他顯得迫不及待的身影,鄭盡慢悠悠啜了口清茶,「看來世子是佳人有約。」
聞言,綏帝輕輕地翻過一頁書,未作回答。
……
韓臨已經儘量快些趕回,但還是耽擱了些時辰,畢竟總不好真去拜見一面就走人。
他面帶歉意進門,「叫你久等了,真是抱歉。」
南音搖頭說無事,招呼他坐下享用。
她確實不在乎這點被晾下的時辰,由於自幼少有人伴,她早就喜歡上了靜,也找到了獨處的方法。不論是一朵花兒、一本書,還是一壺茶、一場雪,都能讓她領略到不同的天地,在其中沉浸一兩個時辰甚至整日都不成問題。
看著桌上不知從哪兒拿來的書,韓臨挑眉道:「你這愛書的習性,與我一位兄長當真相似。若你們相見,也無需說話,各自捧書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