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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8:17 作者: 維和粽子
蘇慎言只道姬恪帶兵圍困了明都,她又怎麼知道,到底姬恪是成功登基還是失敗被囚,然而不論哪一個都不是她想要看見的結果。
尤其是憶起夢境中,姬恪奪嫡失敗,自縊葬在城外舊廟中……
蘇婉之就沒法淡定視之。
無論如何,她都不要看見姬恪死……
哪怕……哪怕姬恪繼承了皇位……她也不要姬恪死……
這個念頭如此qiáng烈,幾乎充斥了蘇婉之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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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都,齊王府。
姬恪望著手中依照沈天行方子熬的濃黑藥汁,遲疑了一下,整整三兩的huáng連……沈天行真的不是故意的麼?
隨即曬然一笑,真的假的又如何?
他已不知喝了多少碗。
仰頭讓苦澀的藥汁順喉咽下。
門外傳來敲門聲。
「賢婿,你預備何日動手。晟帝看樣子是不行了……」
王將軍大跨步邁近屋中,神色隱隱有些擔憂,他已經不再過問姬恪何日迎娶王蕭月,聯姻只是手段,而此時兩人顯然已綁在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姬恪若是失敗了,新帝登基王家勢必也會倒霉,所以他的當務之急是定要輔助姬恪登帝。
「將軍人手可準備好了?」放下藥碗,姬恪輕輕用手拂動桌面上的棋盤。
「早已經準備,偷調大隊將士入朝一則時間不夠二則太易被發現,所以我抽調了最jīng銳的七千人潛入了明都。只是,這明都禁軍防衛足有兩萬來人,這……到時候只怕是兩敗俱傷。」
「不用擔心,我自有安排。」
見姬恪沉著模樣,王將軍也略略放了心,他雖好奇,但也不會過問,畢竟姬恪的後手越多,對他們越有利。
起初他也並不看好這個早早被攆到齊州的皇子,只是礙於自家女兒喜歡,但接觸後也不得不承認,此子的決斷和氣勢隱隱便有上位者的貴胄之氣,也難怪,畢竟是兩朝遺後,若論尊貴,天下怕無人比得過他。
待王將軍走遠,姬恪低喚了一聲:「其徐。」
鬼魅般的身影瞬間立到姬恪面前。
「公子。」
「太尉如何說?」
「他已經答應了,說到時願意以令符以驅之。」
「我知道了。」輕合眼,姬恪道:「你下去吧。」
其徐退了半步,道:「蘇小姐已經到了祁山。」
「我……
68、六七章...
知道了。」
並兩指夾起棋子,清脆的聲響落在棋盤,泠泠動聽。
睿王姬止意yùbī宮,事未成,晟帝未提,此事就此揭過,而晟帝的身子也確實越來越差了……
手指拂亂棋盤,八年的籌備等待,終於到了掠取果實的時候。
得到宮中密談訊息是在五日後的清晨。
倉促寫就的密文中內容簡單,彌留之際的晟帝下旨讓齊王姬恪即刻返回齊州,並封嶺南十八郡為燕王姬躍封地,即刻就赴。
只一眼姬恪就明白晟帝的意思,他活不長了,為了防止帝位爭搶,所以下旨想讓他和姬躍離開明都,到時候天高皇帝遠,就算他們再趕回來也搶不過姬止,而此時不去封地,又是抗旨……
姬恪冷笑,晟帝終究在最後一刻也還是懦弱的選擇了他的大皇子。
此時,唯一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讓晟帝的詔書來不及頒下。
一切的思慮幾乎在瞬息完成,姬恪燒掉密文。
當機立斷,對其徐道:「馬上叫江成封閉訊息,務必不要讓姬止得到消息。還有,找關簡要令符,禁軍是他的人,如若不給,就讓子讓qiáng取,而後通知王將軍,讓他帶七千人穩住禁軍,你點一隊jīng銳跟我進宮。」
接著馬不停蹄從齊王府趕往宮中。
藍衫幕僚江成握住睿王府傳訊用的信鴿,輕柔展開。
接收信鴿的下人被捆綁在了地上,驚恐的看著睿王殿下最器重的幕僚,揚袖,用火摺子點燃。
他輕笑:「剛才這裡什麼信都沒有,是不是?」
下人被那個笑容駭到,向後挪了挪,倉皇道:「是,是,小人什麼也沒看到……」
徐子讓跟在太尉關簡身邊已有三年。
他慣來沉默寡言,沉穩內斂,是關簡一手提拔培養上來的心腹,文韜武略無一不jīng。
齊王的密使自牆頭翻閱而入,對關簡拱手道:「太尉大人,我家殿下讓我來借令符,若大人能附上一份手諭,那則更妙了。」
關簡微笑,抬手,一眾官兵將齊王密使團團圍住。
密使臉色一變:「太尉大人這是何意思?」
關簡不答,只道:「來人,將他壓入牢中,不得我命令,誰也不許放……」
話音未落,一柄刀架在了關簡的脖子上。
因為距離太近,關簡甚至沒有來得及防備,就被脖子上的鋒刃恍到了眼睛。
徐子讓笑,語氣竟有些輕挑道:「太尉大人,你還是放了密使,把東西給他罷。」
關簡臉色一冷,隨即大笑道:「好,好,好你個姬恪!竟然在我身邊埋了一枚棋子,還是如此深的棋子,虧得我一手將你提拔起來,沒料到反被……」
「大人,你無需多言,只道你喜歡沉默寡言沉默的xing子,我可是憋了整整三年,不然哪有這麼巧被您看重培
68、六七章...
養?」徐子讓似乎是要發泄出三年來的扭曲xing格,說話語氣抑揚頓挫,眉飛色舞,「大人,你還是乖乖把東西jiāo出了,讓你那些手下退出去吧。」
關簡冷笑:「可惜,你謀劃遲了,令符我早已經給了燕王殿下,只怕他現在已經進宮了,我現在放在府里的那個是假的。」
「令符沒拿到?」
其徐低頭:「是,未料關簡不止中途反水,更早早將令符給了姬躍。」
姬恪看著近在咫尺的宮門,飛快思慮道:「硬闖罷,姬躍不見得比我們更快。」忽得姬恪一笑,「更何況,去的早,未必就好。」
姬躍握緊令符,宮門守衛屬禁軍隊列,姬躍亮出令牌,守城之人遲疑了片刻。
「這是太尉大人的令符,但是……」
「有什麼但是的,本王你難道不認得麼?」姬躍勾起一側唇角,笑得yīn惻惻,「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局麼?若是阻著不讓我進,以後你可不要後悔……」
尾音微顫,讓守衛一驚,顫巍巍揚手到底是放了姬躍進宮。
宮中本不許縱馬,但姬躍已然顧不上,帶著手下沿著巨大的階梯直衝向晟帝的寢宮。
沿路的宮女太監均被那毫無顧忌的身影震住,不敢上前亦不敢阻攔。
姬躍翻身下馬,當先一個推開了殿門。
他是最先來的,這個先機被他占了,不管晟帝屬意誰,只有最後留在他身邊的才真正做得了主,姬躍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再加上他還握著掌控禁軍的令符,整整兩萬禁軍,一旦他亮出晟帝的旨意,他就是大統就是天命,那兩萬禁軍又怎麼會不聽他的?
殿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富麗堂皇的殿宇里空空dàngdàng,沒有一個人……
姬躍面色一變,快步進去,在整個大殿裡翻找。
沒有人影,沒有聲音!
他衝到龍chuáng邊,想要掀開帘子。
一滴血從龍chuáng上滴落在了他的靴子上。
瞬間,姬躍的臉色,yīn沉的可怕……不詳的預感在他的心中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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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帝咳嗽了兩聲,緩緩轉醒,口中喃喃:「小順子,小順子……」
蒼老的聲音回dàng在空寂的殿宇中,yīn寒的風鑽進晟帝的被中,他打了一個寒顫,睜開眼。
「陛下,不用擔心,小人在。」面無白須的順公公尖利著嗓子道。
晟帝卻沒法安心,四周已不是他熟悉的寢殿,到處是破敗殘舊的家什,落塵滿地,蛛網糾結,透著一股子yīn森氣。
「這,這是哪?」
一道溫和如水的聲音響在晟帝身側:「父皇,你醒了?」
「咳咳……
68、六七章...
怎麼是你?」晟帝急咳了兩聲,「朕怎麼會在這裡。」
「是我托順公公送父皇你來的。」
「你們,你們……張順,枉費朕委你重任,將你視作心腹,你卻如此辜負朕,你忘了朕是如何將你從一個小太監提拔起來的麼?」
姬恪穿了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倒將他的氣質襯得越發清貴脫俗,只是與當下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微微笑了笑,曉月般清冷:「父皇,您的挑撥離間用錯了。」
張順也笑道:「陛下,是您提拔我不錯,可您不知道當初將我從皇后娘娘的杖斃中救下的卻是蕭妃娘娘。」
說著,他對姬恪行了一禮,退出殿內。
「小人先出去了。」
晟帝瞧見張順方才對姬恪行的禮竟是帝王之禮,說不出的震怒:「姬恪!你這是要篡位弒父麼?
姬恪不答,卻是坐在了晟帝的身側,若有所思般悵然道:「父皇,你還記著這裡麼,這是霜華殿,我母妃曾經在這裡住過很多年。」
「你是想替你母妃報仇?」晟帝怒道:「你若是弒父,天下人都會唾罵於你,你不可能繼承大統的!」
「弒父?不,我當然不會。」
「那你……」
姬恪打斷道:「父皇,你聽。」
殿外遙遙傳出沉悶哀痛的鐘鼓聲,一聲比一聲悲沉哀壯。
那是國喪時,才會響起的喪鐘。
這般的長度,卻又只有國君駕崩才會有此聲勢。
晟帝如遭雷擊,面色霎時慘白。
姬恪道:「父皇,很快天下人皆知二皇子姬躍因被調不滿,為了謀朝篡位而衝進宮中親手弒父,人證物證俱在,他根本無法抵賴……至於徒有勇武而無謀略的大皇兄,父皇,我相信你一定調查過,他手下最受器重的謀士叫江成,幾乎睿王的一切舉動都由此謀士一手策劃,這個江成……是我的人。」
「至於,報仇,我自然會做,待父皇你下葬後,我便會降旨讓許皇后陪您殉葬,這樣也好,至少在下面您不會覺得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