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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8:17 作者: 維和粽子
蘇婉之摸了兩下蘇星的頭以示安慰,又動手想去去扶打翻的盆,手卻一下停住,木盆背後一隻黑色的鏢壓著一張小字條深深鍥了上去。
計蒙此時也走了出來,只是注意都集中在了蘇星身上。
不知怎麼,蘇婉之鬼使神差的用衣袖一掩,悄無聲息的將飛鏢拔出,紙條塞進袖中。
計蒙拉起蘇星,蘇星忙感激的笑笑。
遙遙遠遠一聲更鼓,代表著即將到了入夜的時候,計蒙作為大師兄是要巡夜的,只同蘇婉之又jiāo代了兩句要小心變又走了,大約覺得還有機會,之前的話題也未曾繼續。
蘇婉之假裝淨手,打開了那張字條,頓時臉色一變。
內容很簡單。
今夜三更後山一敘,急,望務必到。
當然,這不是讓蘇婉之臉色變了的主要原因,不大的字條上印了一個私章,那印章上刻著化成了灰蘇婉之都認識的兩個字----姬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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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蘇婉之在chuáng上翻來覆去,無法成眠。
手裡緊緊握著那張字條,幾乎沁出汗液,她怎麼也沒料到,姬恪此時竟然不在明都,而就在祁山附近。
那麼,去還是不去?
她之前的確是迫切想見到姬恪,可是真要讓她見了,又不免忐忑,她不知道控制不住自己會做出什麼事qíng,是gān脆一劍劈死姬恪,還是痛心疾首的控訴他的欺騙。
矛盾的qíng緒在腦中jiāo織。
最終,蘇婉之拍案而起。
我到底在糾結些什麼,什麼都不管了,先見了再說。
輕手輕腳換好衣衫,蘇婉之小心關門,便朝著後山而去。
後山的空地上果然有一個男子的頎長身影,但……走近了,蘇婉之驚訝的發現,那個身影,並不是姬恪,姬恪比他略高些,也略瘦些。
頓時,蘇婉之警惕起來。
對方轉頭,蘇婉之又是一驚,未料到對方竟然是姬恪的護衛,那個向來沉默寡言的其徐。
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蘇婉之又有點說不出的失望。
何其矛盾。
「你叫我出來有什麼事qíng麼?」
其徐冷峻著臉,沉默了一下才道:「公子病了,很重。」
蘇婉之的心猛地縮了一下,隨即輕笑:「那與我又何gān?」
「大夫說,公子可能命不久矣。」
「那與我又何gān?」蘇婉之不耐煩的重複了一遍,別過頭不再看其徐:「如果你是來告訴我這個的,那就不用了。你知道,他殺了我哥哥,騙了我兩次,我恨他還來不及,你難道指望我擔心他?還有,你最好看好你家公子,他呆在明都不是好好的,gān嘛又回來,如果不小心被我找到了,說不定在他病死之前我就忍不住一刀結果了他。」
其徐繼續沉默。
沉默到蘇婉之幾乎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其徐終於又開口了:「蘇小姐,如果你說的都是真心的,那麼為什麼你的手在抖?」
聞言,蘇婉之下意識的握緊拳。
其徐繼續道:「公子本來是沒事的,可他執意要上黑風寨連日奔波才……」
斷然打斷其徐,蘇婉之的聲音不覺拔高:「你不要告訴我,他上黑風寨是為了要救我?」
其徐仍舊沉默,但神qíng卻像是在默認。
在得知姬恪竟然為了救她不遠千里的竊喜湧上來之前,先一步到來的,是一種巨大的荒謬感。
「你的意思是他要救我?那在明都外大聲說著「放箭」的是誰?那把箭尖指向我she出的又是誰?如果當日不是蘇慎言,那支箭只怕she進的就是我的身體裡了吧?」
「你憑什麼說姬恪是要救我才奔波成疾的?而且黑風寨本來就距齊州不遠,姬恪來剿匪難道不是因為臥榻之旁不容他人鼾睡,不是怕萬一奪嫡失敗退路上遇到阻礙?」
已經顧不上掩飾,蘇婉之的話直白到近乎無理。
其徐一向不善言辭,他不知道怎麼跟蘇婉之解釋說,姬恪想處理黑風寨隨時可以,即便奪嫡失敗退路當中依然可以輕而易舉的處理掉黑風寨,而且完全不用自己親自到場動手。
他更不知道怎麼去安撫蘇婉之明顯有些激動的qíng緒。
只能繼續沉默,等蘇婉之的火氣漸漸下去,才道:「公子喜歡蘇小姐你。」
此話一出,蘇婉之幾乎要氣樂了。
「其徐,我知道你是為你家公子賣命,我不想為難你,你到底要我做什麼,直說吧,不用再騙我了。」
姬恪喜歡她?
她根本一個字都不信。
其徐不明所以的看著蘇婉之,為什麼他明明說的都是實話,蘇婉之就是不明白。
又沉默了一會,他還是順著蘇婉之的話說了下去:「蘇小姐,公子的病只有回chūn谷尚或許能有一救,這也是夫人的遺願,你能帶他去麼?」
起初誰也不知為何蕭妃要讓自己的兒子到齊州那個偏遠的地方,說是為了健體的靈泉,但靈泉對姬恪的毒實際並無多大作用,如今想來十有**是希望姬恪能找到回chūn谷,徹底把身上的餘毒清除。
蘇婉之實在忍不住冷笑:「原來你是為了回chūn谷的地圖。我之前是想帶他去,他做了什麼,找了個替身,還害得替身為他自盡,視人命如糙芥,我又何必為他的生死cao心。這地圖如今再想要,已是不可能。」
說罷,轉身便要走。
「蘇小姐!」
蘇婉之頭也不回,「別叫了,沒用。」
「蘇小姐,那你能不嫁給別人麼?」
「笑話。」蘇婉之霍然回首,眼睛死死盯著其徐,「我想嫁給誰,與姬恪何gān?反正他也不想娶我。」
其徐忍不住辯駁:「公子雖未說,但其實是不願小姐嫁給他人的。」
那觸目驚心的血跡還歷歷在目,把那則消息傳給姬恪時,其徐也猶豫了許久,終是傳了進去,未料當晚姬恪的病qíng惡化更重,幾乎暈厥過去。
他終於看不下去,於是來找了蘇婉之,希望蘇婉之能夠帶姬恪去求醫,哪怕不行,至少有蘇婉之陪在姬恪身邊……姬恪的jīng神總會好些。
可未想蘇婉之竟是這番回應。
明明蘇婉之是喜歡公子的,而且應該是非常喜歡,而公子應該也是喜歡蘇小姐的,可是為何會鬧到這步田地……其徐想不明白。
蘇婉之聽完其徐的話,咬了咬唇,擠出笑容:「夠了。這話你不用再說了,要說便讓他自己站到我面前說,並且實實在在詛咒發誓,不然他的話,我已經一點也不敢相信了。」
第五三章
和其徐聊完,蘇婉之孤身回往屋內,躺下後更加睡不著。
姬恪不在明都,竟然就在據此不遠的黑風寨,那她想去找姬恪,遠不用跑到明都……在知道離得不遠,甚至可以說近在咫尺的時候,蘇婉之忽然有些茫然。
天亮時才蒙蒙睡去,祁山上幾乎一切都已經籌備妥當,嫁衣也被一點點展平擺在了蘇婉之的屋子裡。
火紅的衣裙有一瞬間的刺目,讓蘇婉之片刻恍惚。
旋即一笑,在鏡前換過嫁衣,只是民間置購,自比不得那日王蕭月所穿華貴,但手工細緻,倒也合身,紅艷的裙裾把她也襯托的面色紅潤,宛如一個真的嬌羞新嫁娘。
她問蘇星:「好看麼?」
蘇星張口想說好看,可話到嘴邊,又有些說不出口。
倒是有人先一步接話:「很好看。」
計蒙不知何時又來了,臉色略顯得有些蒼白,手臂上還纏了繃帶。
「你手臂上……受傷了?是誰?」蘇婉之不由驚道。
昨晚她見計蒙時還是好好的,怎麼一夜的功夫就受傷了?
「只是昨晚巡夜發現有人潛入祁山,捉人時不幸被傷而已,無妨大礙。」
昨晚,潛入……
蘇婉之心中一頓,該不會這麼巧吧……
「人捉到了?」
「嗯,就關在後山的石牢里。」
「你的傷……明天……」
計蒙搖搖頭,挑眉笑:「這點小傷你當我會在乎?不會影響到明日的。」
望著蘇婉之若有所思的神qíng,計蒙壓下心裡的疑慮。
待計蒙走後,蘇婉之方換下嫁衣。
心頭卻總有些不安,掃了後山這麼久,後山的石牢她自然也認得,山上弟子犯錯一向是送去懲戒室,只有外來人被捉才會送到石牢,故而石牢內常年是無人的,管束也少了很多。
大約昨晚才關進人,蘇婉之遠遠看見石牢原本無一人的門口此時站了兩個弟子。
不想被人發現,她深吸一口氣,足下如風,身形飛快閃過,兩名弟子只覺眼前一花,隨即後頸被劈,再無神智。
推開石牢的門,蘇婉之摸出火摺子點燃牢壁的油燈。
一間間空牢看去,終於走到最末的位置,有人地垂頭而坐,聽見響聲猛然抬頭。
居然還真的是其徐。
他顯然也受了不小的傷,燈光映下來,地上有暗紅的血跡。
蘇婉之和其徐接觸不多,只知道他是姬恪的護衛,武功不弱,對姬恪忠心不二。
「蘇小姐……」其徐身形晃了晃,竟然站起來了。
蘇婉之略退了退,心思在腦中飛快轉動,半晌,她動唇:「我可以放你出去,帶我去找姬恪。」
其徐的眼睛驀然一亮:「蘇小姐,你答應了?」
冷哼一聲,蘇婉之露出幾分譏誚:「你想太多了,我昨晚說的話你還記得麼?」
沉默回思,其徐試探問:「是蘇小姐想聽公子親口說?」
用從看守弟子身上取下的鑰匙打開石牢的門,蘇婉之的神qíng更冷:「不是那句,是『如果不小心被我找到了,說不定在他病死之前我就忍不住一刀結果了他』這句。」
雖然聽蘇婉之這麼說,但其徐顯然並不相信。
昨晚的確是他大意了,他孤身一人上山,被蘇婉之拒絕了要求,心中又惦記姬恪的身體,難免露出些行跡,本想夜深不會有人注意,未料被蘇婉之那個大師兄發現,單論武力對方不見得是其徐的對手,可是連日奔波cao勞,又因對方人多勢眾,他還是受傷被擒,本想等身上的傷略好些便以武力破出去,沒想蘇婉之會來救他。
蘇婉之既然肯救他,那必不會看著公子去死,這麼想,其徐心頭壓著的大石也輕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