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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8:17 作者: 維和粽子
    蘇婉之一驚,就想抽手,那手已經先一步握緊,把她的手掌攤開,用手指輕輕在上面劃著名,掌心頓時感覺到一陣蘇癢。

    忍耐著抽手的**,蘇婉之努力分辨謝宇在她手心劃的字。

    這個遊戲她從前也和蘇慎言玩過,靜下心來,一一拼寫。

    抱歉,我何時走。

    手指停頓下來,蘇婉之也學著在謝宇的手心劃:等她睡著。

    想想,又補充了兩個字:打呼。

    謝宇明白了,不再寫字。

    再度安靜下來,蘇婉之忽然感覺鼻端飄進一縷淡淡的茶香,非常淡非常淺,也很熟悉。

    起初她以為是自己方才泡茶沾染上的,仔細嗅了嗅,才發現似乎是謝宇身上的。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又伸手下去。

    這次只摸到頭髮,還沒觸到謝宇的頭,謝宇就先一步握住了她的,雖然沒有表示,但蘇婉之不知為何就覺得下面的謝宇對她的舉動有些無奈。

    她在他的掌心劃:你身上有茶香?

    謝宇回她:不知道。

    蘇婉之又問:你也愛喝茶?

    謝宇停了停,才回她:是。

    那縷茶香意外的好聞,就像謝宇的手握起來意外的舒服,莫名讓蘇婉之覺得安心。

    蘇婉之不知不覺就又在謝宇的手心劃了起來:剛才你沒悶壞吧。

    謝宇回:沒有。

    蘇婉之剛想再回他,謝宇卻先問了:剛才那個男子是你的大師兄?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蘇婉之回:是啊。

    想想方才計蒙似乎後來態度不怎麼好,蘇婉之又補充:他人不壞,很照顧我。

    謝宇久久沒回蘇婉之的話。

    蘇婉之以為他是對這個不感興趣,百無聊賴想再找個話題,手心卻又感覺到謝宇手指在劃。

    你喜歡他?

    沒料到看起來除了看書畫畫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謝宇會這麼八卦,尤其聯想起謝宇平時那張總是神色木訥的老實人臉,這種反差蘇婉之頓時感覺啼笑皆非。

    懷著逗一逗的心思,蘇婉之回:你猜。

    謝宇答:猜不中。

    蘇婉之忙問:你想知道?

    謝宇的手指在蘇婉之的掌心劃圈,似乎遲疑了很久,才寫下一個:是。

    想到謝宇現在或許的又木木的又很頭疼的樣子,蘇婉之都快笑出聲了。

    正在這時,隔壁chuáng上終於傳出了鄧玉瑤漸起的鼾聲。

    「呼……」

    蘇婉之拍了拍謝宇,示意他起來。

    屈膝正要從chuáng上下來,謝宇忽然聽見鄧玉瑤大叫一聲:「啊,不要!大師兄~」

    謝宇被那聲音一嚇,以為鄧玉瑤醒了,忙低俯□,不想正好撞上蘇婉之半起的身體,一撞之下平衡失控,徑直倒在了蘇婉之身上。

    蘇婉之同樣沒預料到,連叫也沒來得及叫一聲,就被壓了個結實。

    而她的唇上也似乎覆蓋住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四十章

    靜,很靜。

    幾聲寂寥的蟬鳴在夜空里顯得很是渺遠,仿佛從另外一個世界傳遞過來,絲毫不真實,近在耳邊的似乎只有溫熱而輕緩的呼吸聲。

    這樣的寂靜持續了幾秒。

    蘇婉之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的確膽子很大,也從蘇慎言那裡知道了不少男女之事,可是那都只是紙上談兵。這次卻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子有這麼親密的接觸,即便和姬恪……也不過是靠得近點罷了。

    被謝宇的身體壓住,撲面而來的便是那股清淡的茶香,接著是男子身上特有的麝香氣息,充斥了整個感官。

    然而,最讓她無法忽視的是,唇上的觸感,柔軟還帶著點濡濕。

    四目相接,均是愕然。

    那個位置……只怕該是嘴唇。

    心在一瞬間幾乎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來,卻也因此回神,忙抬手推開謝宇,蘇婉之自己退後兩步,抵著chuáng架,兩頰的溫度上升像是燒了起來,她連看也不敢看謝宇,慌忙別開頭。

    想說什麼,又意識到房間裡還有鄧玉瑤,忙捂住自己的嘴。

    動作太大,被子都差點給她推下chuáng來。

    謝宇任由她推開,就勢下了chuáng,期間一直低著頭,似乎也不知道該對蘇婉之說什麼。

    隔壁chuáng鄧玉瑤的鼾聲如故,剛才突如其來的夢話好像只是錯覺一般。

    但眼下兩人顯然都沒心qíng再去想。

    一兩刻的沉默,謝宇從房間裡走出。

    他的腳步很輕也很穩,不疾不徐,走得並不快,但也只是很短的時間,蘇婉之再抬起頭,謝宇的身影已經從房間裡消失。

    蘇婉之斜坐在榻上,沒有蓋著被褥,垂頭沉思了好一會,心裡還是紊亂煩躁,又想起謝宇未必記得回去的路,也跟著下了chuáng追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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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宇並沒有走遠,他腦中的紊亂絲毫不亞於蘇婉之,只是慣常的冷靜讓他沒有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

    無法否認的是,剛才那一瞬間,他的腦中像炸開了什麼一般。

    幼時因身體緣故,而人又不在明都,所以他並未像其餘皇子在十三四歲就有侍女侍奉chuáng榻,也從未納過侍妾,畢竟光是齊州之事就夠讓他禪盡竭慮了,根本毫無風花雪月的心思。

    所以,同蘇婉之一樣,方才也是他第一次同一個女子有親密接觸。

    雖然也曾在跌落山崖時環抱過蘇婉之,但那時jīng疲力盡,只想著儘快休息,半點旖旎的念頭也興不起。

    然而,如今……腦中揮之不去的女子身上乃至唇上的芬芳的氣息,清新如雨後還沾染著露珠的梔子花,淡雅而讓人不自覺沉然。

    他清楚的知道那個人是蘇婉之,被他傷害至深的蘇婉之。

    也清楚的察覺到自己無法控制轉變的心態。

    池塘里水質清澈,幾可望見池底,一兩朵蓮花靜靜盛放。

    謝宇俯身,粼粼微波漾動的水面倒映著那張沉醉了齊州大半少女心的容貌,忽然想起方才少女的手曾順著他的額摸索而下,心弦一亂,他無聲的掬一抔水沖刷在面頰上。

    微涼的池水使人清醒,也讓他漸漸平靜下來。

    從懷中掏出手帕拭gān水珠,再取出方才因為太熱而褪下的面具,小心的覆蓋在自己的面容上。

    面具薄如蟬翼,色澤如他微白的肌膚一般無二,接fèng被巧妙藏於發下,除非探手細細摩挲,否則絕發現不了。

    再抬起頭,他還是那個容貌平凡無奇的小書生謝宇。

    「謝宇。」

    身後有聲音輕喚。

    謝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向來人。

    「你知道回去的路麼?」

    謝宇點點頭,隨即露出淺淺笑容,聲音細弱:「我知道。」

    明明還是謝宇的模樣,同樣平凡的五官和慣常的帶著書生氣的笑容,但蘇婉之就是抑制不住自己變亂的心跳,怎麼看眼前這個人怎麼覺得彆扭。

    這樣的qíng緒讓蘇婉之覺得實在很不舒服,好似總有什麼壓在她的心口。

    她閉了閉眼睛,豁出去般道:「方才那個……只是意外,你能不能就當沒有發生過?」

    謝宇一怔,看向蘇婉之。

    蘇婉之也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轉向謝宇,似乎是現在才留意到,謝宇的睫毛很長,輕顫之下那雙眸子裡映著溫潤的光也像是隨之輕漾,有種讓人心動的溫柔,襯托之下,那張平凡的臉也忽然變得好看了起來。

    她又動了動唇,似乎還想說什麼。

    謝宇淡淡看了她一眼,已經先道:「蘇小姐,你忘記了便是。」

    他的口氣平靜,一如尋常。

    但不知為何,蘇婉之總覺得他似乎……不是很開心。

    低下頭,蘇婉之想解釋些什麼,比如她並不是想劃清關係什麼,只是……想了想,蘇婉之沮喪的發現自己私心裡的確是想和謝宇劃清關係。

    撮合謝宇和蘇星還是其次,主要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謝宇之間發生什麼。

    見她一直yù言又止,看著他卻又不說話,謝宇心思幾轉,終又笑了笑:「蘇小姐不用擔心,在下並不是無恥糾纏之人。我知小姐對我無意,能救我我已然感激不盡,更不敢有什麼其他念頭。」

    謝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婉之也算松下口氣。

    「夜裡路比白天可能還要難認,謝宇,反正我嫌熱,晚上估計也睡不著了,我帶你回去也當時散步。」

    每日送飯食,這路蘇婉之自然比謝宇要熟悉。

    見蘇婉之並無勉qiáng之意,謝宇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

    剛想走,謝宇一轉身,忽然留意到堆在院子一角柴禾中的一樣事物。

    那是一塊不大的木雕,cha在一個木樁上,粗糙的外形在朦朧的夜色下顯得很可怖,從木雕上可以分辨出大約是個人形的模樣,上面貼著一張紅紙,正中的位置cha滿了各式的銀簪。

    察覺謝宇的視線,蘇婉之倒沒覺得不好意思,上前將銀簪一一拔出,收到一邊道:「忘記收好。」

    「這是?」

    蘇婉之並沒有多提,只是隨口答,「只是個靶子而已,我心qíng不好就朝上面投擲簪子。」

    謝宇走近一步,看見紅紙上端,用黑墨寫著大大的兩個字「姬恪」,頓時覺得喉嚨口微噎,像哽住了什麼,再看看那個粗糙的木雕,丑的簡直不堪入目,上面還密密麻麻堆積著無數被扎的dòng口。

    他自己身上也忽然像是被人扎了一般泛起一種怪異的痛。

    蘇婉之毫無所覺,指著那個木雕道:「如果你心qíng不好,也可以拿這個扎它。

    謝宇張口,遲疑了好一會才試探道:「這個靶子……上面似乎是個人的生辰八字,是你所討厭的人?」

    停下動作,蘇婉之的語氣忽然淡淡:「不是。」

    「那……」

    「是我恨的人。」

    謝宇心口微震,耳畔又有些恍惚的聲音。

    把東西都放好,蘇婉之扯了扯謝宇的衣袖,朝外走,輕笑道:「我不想說,你也別問了。我沒本事報仇,只能這樣聊以自-慰。」

    「抱歉。」

    謝宇輕聲在蘇婉之身後道。

    蘇婉之回眸笑:「你道什麼歉啊,你又不是那個混蛋。走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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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的祁山靜謐非常,所有的院落都熄滅了燈光,一路無燈,前方的路也看的並不清晰。

    謝宇跟在蘇婉之身後不緊不慢的走著,夜風chuī拂,chuī散了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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