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2023-09-23 08:08:17 作者: 維和粽子
嚷嚷道:「先放開我啊!」
計蒙笑笑,鬆開抓著的手。
低垂著腦袋的鐘小生眼中賊光一閃,雙腿向後一踢,兩手從下偷襲,那姿勢要多萎縮便多猥瑣,要多無恥便多無恥。
剛才還掛著漫不經心笑容的計蒙眼神一利,長腿狠狠踹了過去。
三個字:快,狠,准。
下一刻,他的月白雲紋靴子便踩在鍾小生的背上,下面那個人給他壓的動彈不得。
計蒙卻仍是笑的風輕雲淡。
「師弟,偷襲可不是好習慣。你還是再回去閉關三個月吧。」
領邊袖口的玄色紋繡仿佛要騰然而起,金色的夕陽映照下,那稜角分明的面頰上也似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微光。
毫無懸念,鍾小生完敗。
眼看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那邊的賭局也開始收盤了。
擺賭局的弟子樂的臉都笑開了花,這場大部分統統猜錯,那錢可就流進他的口袋裡的,誰想到大師兄這次這麼不留qíng面,居然一招就搞定了二師兄。
蘇婉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方才鄧玉瑤拉著她過來,正巧她身上還剩下一兩碎銀子,就隨手投了壓的最少的一項,沒料到還真的被她蒙對了。
這比率,可是一賠二十啊。
那弟子不大qíng願的推給了蘇婉之一堆碎銀子,道:「諾,這是你贏來的。」
蘇婉之接過,數錢數的正開心。
淡若輕煙尤帶一絲矜貴優雅嗓音忽然在不遠處響起。
「都看夠了麼?明日便是教場練習,如果誰練的不合格……」
計蒙的話音未落,那裡三層外三層圍滿的弟子再次作鳥shòu狀四散消失,只留下淡淡煙塵。
蘇婉之未數完銀兩,自然不肯走。
作為不用去教場練習的女弟子鄧玉瑤也坐在一邊朝著計蒙明送秋波。
「小姐,不知你靠計某贏了多少錢財呢?」
未抬頭,蘇婉之道:「唔,你等下,我還沒數完。」
見計蒙的注意力去了別處,鍾小生連忙越加掙扎,白淨的小臉蛋在正殿前的白玉磚上不斷磨蹭,好容易計蒙稍微放鬆,鍾小生爬起,丟下一句「等我回來報仇」便連滾帶爬迅速消失,身形快的宛如飛起。
「一共是十二兩七十八文。」
「不知一半是多少?」
蘇婉之迅速報出數字:「六兩三十九文。」
一雙大手攤在蘇婉之面前:「那給我吧。」
蘇婉之忽略身邊拽她衣袖的鄧玉瑤,冷臉,翻白眼:「計師兄你想太多了。」
計蒙並不生氣,似笑非笑盯著她:「不給我也可以,那你告訴計某,昨日你為何那般對我?你若不說,為了計某以後不會無緣無故被小姐偷襲,我可能會採取一些手段。」
此話一出,方才那寬厚仁德大師兄的摸樣dàng然無存。
蘇婉之連眸也未抬,扭頭便走:「關我什麼事。」
正說著,天邊一道嘹亮的聲音自正殿下而上。
「師姐,我找了你好久!」
容沂從台階上蹬蹬蹬幾步踏了上來,衣衫絲毫不亂,唯有髮絲有些散開,倒是眼眸晶亮,似乎很是欣喜,還有些期盼。
但在邁上台階之後,容沂的表qíng瞬間淡了下來。
容沂和計蒙遙遙對視,很有種宿敵的味道。
他指著計蒙道:「師姐,這個混蛋欺負你了麼?我去幫你教訓他!」
蘇婉之安撫的拍了拍他的頭,義正言辭的教導:「換過來說,他欺負你了,我幫你教訓他……」
「師姐!」容沂抱怨。
蘇婉之笑:「好了,我們下去吧。」
「師姐……」
「還有什麼事?」
容沂跟在蘇婉之身後,邊走邊垂下眼睫,聲音也壓低了些許:「我……我離開的時候,聽人說,蘇師兄他……他可能……」
「他可能怎麼了!?」
******************************************************************************
醉煙閣,錦嵐小築。
裊裊琴音自臨水江汀上悠悠飄dàng,如同仙樂曼妙,引人沉醉。
輕紗掩映,讓人辨不真切,便更加對這位名滿明都的月錦小姐充滿慕戀之qíng,也同時更加的妒忌能夠霸占月錦小姐的這位入幕之賓。
但,實際上,此時的錦嵐小築里呆的卻是兩個男人。
「殿下,你可真是忍心,如斯美人你就讓她在外面挨凍彈曲以掩人耳目,未免也太不憐香惜玉了吧。」
斜躺在榻上綁了厚厚白緞的蘇慎言悠然道。
明亮宮燈下,姬恪又看了看手下送來的密諜,頭也不抬:「蘇公子若是有憐香惜玉之心,那事成之後我就把月錦許配給你做妾,如何?」
蘇慎言語塞,頓了頓,他才笑著撫額搖頭。
「你果真無心啊,瞎子可都看得出月錦喜歡的是你,你若是把她許配給我,可是會傷了美人的心。我可不想做這等得罪美人的事qíng。」
停止翻閱密諜,姬恪忽得抬眸道:「那你同我合謀設計,之後還要詐死,就不怕傷了你妹妹的心。」
「之之……」蘇慎言這才收斂了方才的笑容,換上了一副認真的神色:「她對你用qíng太深,如果不用這等重擊讓她死心,她只怕還會傻傻對你死心塌地,到時會做出何事我也無法預料。更何況,這麼一來,正好我也可以藉此死遁幫你查探你要的消息……我說過你不要去動之之,我助你即位的話不是空言。」
「她……會死心了麼?你就不怕傷得太深緩不過來?」
蘇慎言揚唇笑:「我自己的妹妹我還不清楚麼?之之固然重qíng,但是她同樣堅韌,真心便是真心以對待,一旦決定放棄,便也是真心放棄,雖然會痛會傷,但是時間久了,她遲早會忘記。」
「……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那時候之之的奶娘死了,她在奶娘的墳前跪了一天,七日不肯開口,嚇壞了爹娘,我們百般安慰都無用,沒料半月後,她自己擦gān眼睛,笑著說不會讓爹娘再擔心,奶娘也一定不希望她這麼消沉,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提過也再沒那般傷過,並不是忘記,恰恰相反每年奶娘的祭日她仍會去祭拜,她只是更加堅qiáng罷了。之之一直是如此,所以我不擔心。」
姬恪垂頭,似乎是在認真翻閱,遲滯了很久,才開口。
「你不是個好哥哥。」
蘇慎言按著傷口躺在那柔軟的芙蓉塌上,大笑:「我們家的教養方式就是如此嘛,男孩女孩都不許嬌養,哪像殿下對朝陽公主那般無雙寵溺,不知羨煞了多少家的女兒。」
抿抿唇,姬恪道:「也許吧。」
像是突然想起,蘇慎言撐起摺扇道:「殿下,你怎麼突然有心思關心起之之了?」
「只是碰巧想起而已。」
「是這樣麼?」蘇慎言尾音微揚。
姬恪卻沒有理會,只語氣輕描淡寫「嗯」了一聲後,便不再啃聲。
只是,手中的密諜讓他忽然有些煩躁。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行事,都很順利,很順利。
太子之位,指日可待。
只是……
----她遲早會忘記,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姬恪忽然覺得,他其實並不願意如此。
三十章
「他怎麼了?你說啊……」
蘇婉之站定,轉眸看向容沂。
容沂被蘇婉之轉瞬冷寂下來的聲音嚇到,醞釀已久的話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口,回想他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的心qíng,噎了噎,才又開口:「他……」
突然,蘇婉之出聲打斷:「等等,你別說了。」
明明是蘇婉之要容沂告訴她的,但此時不敢聽下去的卻也是她自己。
她害怕……害怕從容沂的口中親耳聽到那個消息,不聽便可以當做不知道,不知道便不用痛。
「師姐?」
蘇婉之語氣飛快。
「我沒事,很快回來,別來追我。」
話音未落,容沂便見蘇婉之飛速躍下台階,疾步拐進正殿下兩側的小樹林,之後身影逐漸隱沒進山林中。
山林後是一片糙木繁盛的密林,鬱鬱蔥蔥,一眼望不到邊。
當日赤血丸藥效過去後,蘇婉之的身體一直處於極其虛弱的qíng況,但因為擔心追兵追上一直qiáng打jīng神支持著身體,對身體的損耗極甚,至今也沒能完全恢復,如今狂奔之下,很快就覺得力竭。
站定在一處,蘇婉之手指一動,翻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對著眼前的樹木糙垛就是一通亂砍。
直到累到連刀也提不起,她才慢慢順著樹枝滑坐下來。
力氣消耗盡,才不覺得胸口鬱結的苦悶那麼難熬。
剛才贏了的銀兩掉落在地面,鋪成一片,蘇婉之也懶得去拾。
其實她自己也知道方才的掩耳盜鈴。
蘇慎言那日流了那麼多的血,怎麼可能平安無事,不去想,就不覺得難過,一旦想起,才覺得自己殘忍。
為了救自己哥哥才會出事,自己怎麼可能這麼心安理得的過著,甚至剛才還笑得那麼開心。
抱膝靠著樹,蘇婉之慢慢垂下頭。
姬恪……
再想起這個名字,第一次浮現的已經不是開心和興奮,而是痛心。
就像盤桓在心頭的一塊疤,不敢動,一動便是痛徹心扉,然而不動,梗在心口的感覺又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不知做了多久,有人在蘇婉之頭頂說。
「這銀子你不要了?」
蘇婉之理也沒理。
對方彎下腰,把散落在地面上的銀兩一個一個慢慢拾起來,掂量了重量,在手心拋將起來。
「你真的不要?」
蘇婉之木然道:「要拿便拿,你煩不煩!」
計蒙輕笑,銀亮的銀子在手心不斷拋起拋落:「姑娘家不該這麼粗魯的。」
「關你何事?」
「的確不關我的事qíng,不過你似乎還沒回答我之前的提問。」
蘇婉之本就心qíng不佳,計蒙這悠哉哉的調子更是惹怒了蘇婉之,無法控制遷怒的qíng緒,蘇婉之冷不丁揚手一擲,剛才劈砍的匕首就這麼狠狠朝著計蒙she去。
「我對殺你偷襲你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如果你再在我心qíng不好的時候這麼煩我下去,我就保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