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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8:17 作者: 維和粽子
    是蘇慎言。

    此時此刻,唯一肯幫她的人……只剩下蘇慎言了。

    是苦楚,是感動,抑或其他,蘇婉之已經分辨不清。

    只覺心懷中有難以言說的熱流湧上,蘇婉之重重的對著蘇慎言點了一下頭,夠著他的手便跟著翻身上了馬。

    馬蹄聲不絕於耳,掀起滾滾làng塵,馬蹄沾地而過,踏踏兩聲,宛如騰飛一般。

    蘇婉之靠在蘇慎言的懷裡,身上頹力的感覺越加明顯,血色的眼睛也覺得刺痛難忍。

    「哥,你怎麼知道……」

    輕喘氣,蘇慎言的回答簡短。

    「容沂。」

    城門近在咫尺,遠遠聽見大量的馬蹄聲奔騰,城門口的攤販大都遠遠避開。

    就在此時,一道渾厚洪亮的嗓音道:「齊王命,關城門。」

    蘇婉之聽出這是姬恪的護衛其徐的聲音。

    隨著這一聲,眼前的城門霍然動了起來,漸漸閉合。

    蘇慎言的馬速絲毫未有減緩,他低聲在蘇婉之的耳邊叮嚀:「靠緊我,要出城了。」

    接著,甩動馬鞭,狠抽馬臀。

    馬匹吃痛,猛然揚蹄,嘶吼後狂奔而出,從城門fèng隙間硬是穿梭而出。

    蘇婉之松下一口氣之際,另外一道聲音也隨之而來。

    「放箭。」

    不可置信的回頭,重又開啟的城門口,姬恪縱馬而來,單薄的身體在空中仿佛一陣風便能chuī走,而他骨節分明的手中正握著一柄烏黑長弓。

    喜服仍舊穿在他身上,也仍舊好看的驚心動魄。

    眉目清俊,氣質清風霽月,薄薄的唇微抿,血色似乎也隨著之前的那杯酒盡皆褪去。

    城牆上,不知何時已由巡邏的護衛變成了滿城樓的弓箭手。

    「把刀給我。」蘇慎言突然道。

    「好。」

    蘇慎言從蘇婉之手裡奪過刀,一手策馬一手持刀,鋥亮的刀身在他的身後飛旋,無數的箭簇被揮開,投she到路邊。

    只是短短數瞬,道路兩旁遍都堆滿了殘破的箭簇。

    擋劍間隙,蘇慎言語速極快對蘇婉之道:「之之,你聽著……你現在可以去祁山師門,說你是韓先立的弟子,會有人讓你住下的……」

    「我已經讓蘇星和容沂在那裡等你了……」

    蘇慎言越說越快,聲音也越發的低。

    「哥,那你呢?」

    「我……」

    淡淡的血腥漫溢到鼻端,蘇婉之駭然回頭。

    血滴順著蘇慎言的衣襟一直低落到馬背上,蜿蜒而下,沿路都是點點血跡。

    一根通體漆黑的長箭深深嵌進蘇慎言的後背,箭翎高翹。

    蘇婉之慢慢睜大眼睛。

    像是慢動作般,她看著蘇慎言含笑從馬背上摔下。

    重重的一聲。

    跌落地面,塵土飛揚。

    她的腦子也一瞬間懵了。

    蘇婉之翻身下馬,攬住蘇慎言,手腳慌亂地想要堵住蘇慎言一直不停流淌的血,口中木然的重複:「哥,蘇慎言,你不要嚇我,別這樣,起來,跟我一起走……」

    然而指fèng間潺潺流淌的血液仍然濕熱的灼燒著她的手。

    觸目驚心。

    蘇慎言還是笑,但抑制不住嘴角溢出血絲:「別管我,走……」

    光風霽月的貴公子蘇慎言躺在地上,衣衫髮絲上都沾滿了塵埃,但蘇婉之從來沒有一刻覺得她的哥哥這麼的好看過。

    「起來啊,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咳咳……走,我沒事……你快走……」

    流了這麼多的血,他怎麼可能還活得了?

    漸漸淡去的血色再度浮現在蘇婉之的眼睛裡,她霍然轉眸,姬恪握弓坐於馬背上,數丈的距離。

    那支箭是特殊材質的,極其珍貴,在圍獵上她見過,不會認錯,那是只有皇室成員才有……此刻,卻代表著姬恪。

    指甲陷進手心裡,蘇婉之竭力控制住翻騰洶湧的殺意。

    她錯了,她真的從一開始就錯了。

    長的再漂亮再好看,姬恪的心都是冷的,是狠的。

    她破壞了姬恪籌謀依舊的婚禮,她bī著姬恪立下毒誓,姬恪怎麼可能放過她?

    是她太任xing是她太衝動。

    她後悔了……

    為什麼從來只有錯到離譜,才知道後悔?

    她放聲大笑,肝腸寸斷,映著血紅的雙眼,無比可怖。

    這次,是真的……死心了。

    笑聲戛然而止,蘇婉之抱著蘇慎言,嘶吼出了五個字,冰冷而凜冽,目光森然中透著蕭殺:「姬恪,我恨你。」

    一字一頓,像是用盡了全部氣力。

    即使隔著長長的距離,也依然能感受得到少女身上散發出的濃烈的恨意和語氣中無比的蒼涼。

    然而,蘇婉之沒有哭,從始至終,一滴眼淚也不曾落下。

    那是極致的悲,已然無淚。

    姬恪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弓弦,堅硬的弓身深深嵌進了他的掌心,幾乎印出血來,他感覺到胸腔在聽見蘇婉之話的剎那間,閃過一絲窒息的苦楚。

    明明是自己定的計劃,為什麼真的做了,卻會覺得心悸。

    不等他細想下去,蘇婉之驟然發難,拾起掉落的刀狠狠向姬恪擲去,距離阻隔的太遠,即使蘇婉之竭力,也只是落在姬恪的馬前,但是追著她的一眾護衛卻因為她這個舉動而停滯住腳步。

    蘇婉之趁機上馬,揚鞭而離。

    她的聲音卻從風中橫貫而來,振聾發聵:「救我哥,他若是死了,我便要你償命。」

    在顛簸的馬背上,蘇婉之彎下腰,攥住自己的衣襟,克制住心口一陣一陣蔓延的痛,眼前是一條似乎永遠到不了底的路。

    姬恪,你為什麼要這樣……我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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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追了。」

    姬恪抬手,止住追蹤。

    眼見蘇婉之的背影漸行漸遠,直到遼闊的地面頂端,只餘一線辨不清晰的紅影。

    姬恪的眸也隨之沉然。

    「可是……」

    策馬轉身,再不理睬:「其徐,去救蘇慎言。」他不擔心,蘇慎言不會死。

    「是。」

    視線落在掉落地面的彎刀上。

    姬恪知道。

    蘇婉之那時是真的想殺了他。

    已經做到極致了,蘇婉之絕對不會再喜歡上他了,他答應蘇慎言的事qíng也已經辦到了。

    可是……絲毫沒有喜悅。

    ----姬恪,我恨你。

    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在他面前天真的笑著說「姬恪,我喜歡你」,再也沒有人會對他伸出雙手說「你會跳麼」,也再沒有人會再無條件的對他全部信任。

    其實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只是,八年了……姬恪再度體會到久違了的心痛。

    傷害這樣一個女子,是不是太過了。

    一瞬的恍惚。

    耳畔響起在蘇府夜色中蘇慎言對他說過的話:恪殿下,我可以幫助你奪權,但是你不可以動我妹妹。你會是個好皇帝,但絕不會是個好妹婿,與其讓之之留在宮中整日勾心鬥角,我寧可讓她嫁給一個疼她的普通人。

    蘇慎言的話也沒錯,對於蘇婉之,長痛不如短痛。

    他沒錯,蘇慎言亦沒錯。

    姬恪抿起唇,轉身駕馬回城,一步一步走向煙雲詭譎的明都。

    無比的堅定也無比的艱難。

    他自己選擇的路,再難也要繼續走下去。

    為了他的母親,也為了他自己。

    溫文爾雅的齊王殿下,此時此刻,臉上慣常的溫和笑容已不復往日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面無表qíng的模樣,讓人膽顫心驚。

    蘇婉之……其實,離開未嘗不是一種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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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文把字數修少了,淚奔,放個小番外給覺得被nüè到的姑娘,扭動~

    【崩壞慎入】【崩壞慎入】

    若gān年後,蘇婉之喝茶曬太陽,回憶起當年自己肝膽俱裂從明都殺出的悲痛經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姬恪!!!」

    姬恪垂首泡茶,聞聲,神qíng很是習以為常,泡茶中的手指絲毫不動,穩如泰山。

    「什麼事?」

    「當年……」

    姬恪出聲,很是無奈:「婉之,翻舊帳不是個好習慣。」

    蘇婉之更怒:「你聽我說完!!!!!」

    姬恪噤聲,繼續泡茶。

    「當年都是你的錯,你怎麼就忍心……嘰里呱啦嘰里呱啦……」

    半個時辰過去。

    蘇婉之喘了口氣,姬恪手指觸壁,試了試溫度,將茶放在蘇婉之面前:「渴了?」

    「你怎麼知道?」蘇婉之接過就喝,喝完才察覺不對,繼續怒視:「不要以為你泡個茶我就會忘掉了……」

    姬恪抬眸:「哦,你說那件事,其實……」

    「其實?」

    「其實都是謹與的主意。」

    「怎麼可能?你不要推卸責任!」

    姬恪定定看向蘇婉之,漆黑的眼眸閃著真誠:「你也知道當初他並不願意你嫁給我,所以就出此下策讓你死心……若說有錯,你哥哥才是主犯。」

    見姬恪言之鑿鑿,蘇婉之稍微放低聲音:「真的?」言辭卻還帶著懷疑。

    姬恪點頭繼續道:「自然是真的。不然他怎麼會自那之後一直躲著你不肯見面。」低頭牽過蘇婉之的手,姬恪聲音溫柔似水:「若不是他,我們怎麼會諸多波折?」

    手掌溫熱,蘇婉之又被那聲音一激,頓時心一軟,隨口道:「好像也有那麼點道理。」

    姬恪笑,柔qíngdàng了滿眼。

    萬年黑鍋王蘇慎言,果真名不虛傳。

    二七章

    祁山正殿,恢宏大氣的玄道聖像雕刻其中,地面鋪陳漢白玉石為基,石門玉柱,彩環重檐,盤龍鳳繞,八十一根紅楠木支架其間,上繪有各類瑞shòu,栩栩如生,煞是浩然壯觀。

    只是遙遙遠觀,便覺得撲面而來一種正教大派之氣勢,讓人為了震顫。

    此時殿內明亮通透,月白的幡布輕微飄晃,印出數道長長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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