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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8:17 作者: 維和粽子
晟帝瞪大了眼睛,蘇婉之模模糊糊的身影在視線里朦朧成像,至少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看身材也不會差哪去。
「躍兒,你倒是說說,你看上的到底是不是蘇家小姐啊?」
姬躍以手掩目,卻是做出了一副黯然傷神的模樣。
「蘇相都這麼說了,想必蘇小姐覺得皇兒不夠優秀,不願嫁與我,父皇又何必要兒臣明言?」
這句話說的是兩分失望三分黯然外帶五分的嘆然。
在席眾人紛紛以不識好歹的目光看向蘇婉之和蘇丞相。
「哦?」
晟帝聞言,沖蘇婉之道:「蘇小姐,你是否不願嫁給躍兒啊?」
父子倆短短几句話,硬是把選擇權都撇給了蘇婉之,說是選擇,然而這選擇中卻還是帶著些qiáng迫的硬xing。
蘇婉之若是說願意,那必然得嫁給姬躍,還得說是心甘qíng願嫁給姬躍,若是蘇婉之說不願意,那麼得罪晟帝與燕王那是肯定,之後只怕也無人再敢向蘇婉之提親,連燕王殿下都看不上,那還能看上哪家,就算蘇婉之主動倒貼,只怕對方也會礙於燕王的身份不肯迎娶。
姬躍在心底冷笑,蘇婉之這麼喜歡姬恪,自然不會想嫁給他燕王姬躍,拒絕了之後晟帝問她不願嫁給姬躍是何原因,以她這種xing子只怕是會說出想要嫁給姬恪,而姬恪十之八九是會當面拒絕蘇婉之的要求,到那時蘇婉之還是要嫁給他,只是不知拆穿了姬恪憐香惜玉的假面具之後這位痴qíng的姑娘是否還會願意繼續慕戀姬恪。
萬一中的萬一,姬恪應允了蘇婉之的請求,那就更妙了,娶了無用的蘇婉之得罪了晟帝和他,以後只說橫刀奪愛就足夠讓姬恪為人詬病了,他之後的種種對付姬恪的手段也師出有名了。
他想的甚美。
那邊蘇婉之已經緩緩抬起了頭,斂了笑意和羞澀,聲音依舊細弱,但面容上卻是少有的認真與正色,讓人不由自主也著意聽起了她的話:「小女非是覺得燕王殿下不好,也並非過分自信以致以為燕王殿下配不上小女。只是小女常聞『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又常見父母以彼此為唯一相愛甚篤,因而心中難免有所希冀。小女也聞時常有女子相夫教子遵守三從四德,然而男子卻三心兩意輾轉於煙花之地對妻兒置之不理,不免為此憤憤,或許可笑,但因此小女真的只願能尋到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燕王殿下尚未娶妻已有了姬妾無數,恐小女嫁過去之後成為妒婦,與燕王殿下爭執不合致使家宅不寧,所以……」
朝堂之上世人皆知蘇相未納姬妾也從不出入煙花之地,笑他懼內的不少,蘇相也未有解釋,此時聽來倒也確實是愛護妻子的舉動。
壽宴上來了不少官員的家眷,其中不乏賜封的誥命夫人,聽了蘇婉之的話,一時之間倒有不少感同身受,憶及年少時對於心上人的期待,再看看旁邊的死鬼,頓覺傷感,不住就應和起來。
蘇婉之這番話其實很是大膽,但她說的坦dàng,也毫不掩飾內心,反倒讓人覺得直率,又因燕王在這方面確實名聲不大好,晟帝一時也有些不知如何應答。
姬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杯中佳釀,唇不覺抿了起來。
第20章二十章
二十章
「那此事便先擱下。」
似乎賜婚一事也是晟帝的一時心血來cháo,眼見眼前事倒不像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話音一轉,就又提起了其他的事。
蘇婉之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住偷偷看向姬恪。
方才也真是緊迫,雖然裝作弱質少女可以躲避一定的責難,可是若不擺出正色堅決之姿,晟帝只怕會不顧她的意願。
姬恪坐在桌前不緊不慢的低啜著酒,間或夾上一箸菜,桌前擺著的夜光杯極jīng致,鏤空的紋路順著掐絲的金邊延展,一抔牡丹花骨朵在杯沿靜靜綻放,他的姿態優雅自然,似乎並沒有因為剛才的cha曲而掀起任何的波瀾。
近乎灼熱的視線自姬恪的手指流淌到面頰,他安之若素。
不論發生了什麼,不論他的心裡在想什麼,面上永遠都是一成不變溫雅謙和翩翩公子的模樣,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他之所以能在齊州安然無恙至今的原因之一----他看起來沒有破綻。
酒香醇厚,芬芳蔓延於唇齒間。
剛才自冷宮迴轉,察覺蘇婉之和姬躍在一起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錯覺。
甚至於方才蘇婉之在冷宮中還對他一往qíng深的模樣,怎麼會轉身又和姬躍糾纏不清。
現在才知,倒不是蘇婉之糾纏不清,而是姬躍糾纏不清。
他不會娶蘇婉之,也不會讓姬躍娶蘇婉之。
所以他出聲阻攔了。
心裡卻摻雜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願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何其的小兒女心xing,莫說嫁給他或者姬躍,就算是嫁給朝中隨便哪位大臣家的公子,三妻四妾爭寵自不必說,若是照著蘇婉之那個xing子被人以妒婦休離也怕不是不可能----哪家的小姐能有蘇婉之那般兇悍。
姬恪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到這個,只是不由自主便念了,想了,一時之間,竟是少有的去擔心起別人的事qíng。
「公子。」
姬恪回神,酒杯在指掌間穩穩立著:「其徐,都處理好了?」
「回稟公子,公主殿下已經送回,霜月殿也已經恢復了原狀,無人發現。還有……」
「什麼?」
「屬下回來的時候,姬躍的手下告訴屬下讓公子在壽宴結束後等他。」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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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後,暗夜輕籠薄紗,煙霧裊娜。
成群的宮女將席上的殘羹冷炙一一端下,流水般川行而走,幾點宮燈串成一條輝映迴廊,紅漆木的廊柱曲折蜿蜒。
兩個氣質迥然的白衣男子立於迴廊一頭。
「二皇兄,不知有何事?」溫而不懦的音色,唇畔尤帶笑意。
姬躍斜挑起眉睨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姬恪,你一直這麼裝著,不累麼?」
「恪一向如此,二皇兄何出此言。」
雖然言辭溫和,但姬恪回視過去的視線卻絲毫沒有躲閃。
片刻,姬躍撲哧一聲大笑開。
單論皮相姬躍卻是比不上姬恪,但姬躍向來喜怒不禁,也從不壓抑自己的qíng緒,眉眼飛揚間比姬恪的恭謙和順倒是生動的多,大笑之下,容色更是極艷,此時若是有女子在側,只怕要當場失神。
大笑後,姬躍的神qíng變得柔和:「三弟,你何必同我如此生疏,你在齊州的八年是因為誰造成的你恐怕也清楚的很,你我都不喜姬止,更不願許後掌權,何不彼此合作?此後皇位一事,便各憑本事如何?畢竟若是姬止即位,你我以後只怕都會……而且,弒母之仇,我絕不會忘。」最後一句卻是咬牙切齒說出的。
姬恪似乎沉吟了一刻,才低嘆一口氣:「是。不過,二皇兄,皇位之事我從未肖想。」
拍了拍姬恪的肩,姬躍笑得極是親昵:「那是更好,我也不願與三弟你相爭,這樣,你若助我為帝,我保你在齊州永世安穩。」
姬恪只笑,並不說話。
似忽然想起什麼,姬躍突然道:「對了,不知三弟對於蘇相之女是何看法?我yù娶她為妻,若三弟無意,那我也不用忌諱。」
姬恪聞言心中一動,回道:「即便娶了蘇相之女,也不會有任何襄助,二皇兄為何?」言辭間似乎是不解。
「三弟只用告訴為兄是否對其有意便可,這些為兄自會掂量。」
腦中那張極生動的女子面容一閃而過,姬恪心口悶了一悶,緩緩搖頭。
得到姬恪否認的回答後,姬躍仿佛很是開心,含qíng的雙眸笑意暈染,同姬恪又聊了兩句,便各自分開。
分開之後的剎那,兩人的神色具是一冷。
同時暗自想,滿口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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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cháo散盡,姬恪走出。
去見姬躍之前,其徐已將轎子停在了宮門口。
這一路直走到宮門,不算長也不算短。
微寒天氣,姬恪輕咳了一聲,攏緊衣領,步伐不緊不慢,鎮靜如常。
「姬恪。」
走了不一會,忽聽得熟悉的少女聲。
滿天下,會直呼他名字的女子也只有那一個,偏偏姬恪又不知怎麼讓她改口,便一直這麼應了下來。
姬恪有些頭疼的停下腳步。
她怎麼還沒回去?
回身間,蘇婉之小跑而來,漆黑夜色下碧色裙裾飛揚,廣袖如雲,紛揚的三千髮絲隨著鬢髮間玎玲作響的環佩輕盈舞動,好似身後並不是宮闈深深的皇城,她也不是個世家出身的大小姐。
一瞬之間,姬恪想起了在齊州曾見過的奇景,秋日高起,成群的繽紛鳥雀展翅自無際蒼穹一掠而過,飛向不知何處的遠方。
無比的自由,無可束縛。
「蘇……」
小姐二字還未出口,蘇婉之已出聲打斷。
「姬恪,我不想嫁給二殿下。」
早已沒了在大殿上言之灼灼讓人無可辯駁的氣勢,但那般正色而認真的模樣卻是一絲也沒少。
姬恪輕「嗯」了一聲。
「姬恪,我喜歡你。」
直白的,毫無掩飾的,沒有絲毫虛假與試探的。
甚至眼眸中的深qíng都可以自那流光溢彩的眼瞳中一望而知,姬恪心口微震。
儘管早已知道,但親口聽蘇婉之說出,仍會覺得……為什麼這個女子可以大膽到如此程度?
蘇婉之顧不上去想姬恪此時的無言究竟是何意思,吞了兩口口水,定定神,拽著姬恪的衣袖道:「那你呢?」
姬躍的可變xing對於蘇婉之而言太過不可靠,她不想要變數,更不想嫁給姬躍,在殿上說出那番話的同時,她就已經盤算著既然躲無可躲不如早點定下來----夜長夢多,而且有了那一番話她就名正言順的一個人獨霸著姬恪,不管什麼月錦、日錦她統統都不想有。
沒有甩開蘇婉之的手,姬恪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我不討厭你。」
實話,心底的實話。
「那喜不喜歡?」
攥著姬恪衣袖的指節不知不覺因為用力而泛起了皚白色,蘇婉之的視線緊緊停留在姬恪的面容上,不肯漏掉一點的細節,目光里卻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點讓人不忍拒絕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