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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8:17 作者: 維和粽子
    姬恪閉上眼睛,意識漸漸迷離,不是沒有注意到緊緊盯著他側顏的視線,只是確實累了。

    蘇婉之也早就累了,不過,怎麼想到自己睡在姬恪身邊,就怎麼jīng神振奮,渾似打了jī血一般。

    翌日清晨,姬恪醒來剛想起身,就見有人伏在他身上,攀著他的四肢,臉頰紅潤,呼吸淺淺。

    蘇婉之是什麼時候爬到他身上的。

    再一看……姬恪撫額,她又是怎麼做到越過那兩碗水爬過來的?

    咚咚。

    許是聽見了動靜,傳來兩聲叩門聲。

    「我熱了饅頭,兩位可要起來吃些?」

    「等……」

    話音未落,那門就自己吱呀一聲開了。

    房間內的qíng形頃刻落入張大嫂的眼中。

    「啊,我過會再來叫你們。」

    「砰」門就這麼又給帶上了。

    再出來時,張大嫂看著兩人的目光怎麼都透出些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味道來。

    姬恪也未去深究,畢竟他們馬上便要離開了。

    留了兩錠銀子,兩人便帶足了gān糧和水,拄竹子順著張大哥說的路走了下去。

    綿延起伏的山地上,因為chūn天的到來染上些許生機勃勃的綠色,地面還有些因為雨水淤積的泥地,自山腳下蹣跚而上,直面巨大的山體乍然看去有種即將傾壓而來的錯覺。

    兩人都是轎子馬車做慣了的,此時全靠雙腿跋山涉水不免覺得辛苦。

    然而,除了辛苦,更有些單調。

    蘇婉之歇了歇,忽然問:「姬恪,你在齊州真的如傳聞中那麼厲害麼?」

    好吧,她其實想問很久了。

    喘了口氣,姬恪笑:「什麼傳聞?」

    「就是說你一到齊州就大發神威懲治貪官污吏,gān旱了好些年的齊州隨著你的到來天降甘霖,年年豐收,人人安居樂業,家家戶戶都敬你做門神……」

    蘇婉之越說越誇張,姬恪失笑,淡淡道:「沒有這麼神話。不過是調整了一些政策,幾年下來略有所成而已。在一地,便謀一地福祉。」

    沒說出口的還有,謀一地的民心。

    不論最終是否能成,至少齊州是他最後的退路,怎麼能不好好經營。

    「姬恪姬恪,那是不是也如傳聞中一樣,在齊州有許多家小姐傾慕於你?」

    啞然了一瞬,姬恪搖頭道:「那更是無從談起,小姐們都在深閨中,又哪裡來什麼傾慕?」

    這話一半一半,傾慕自然是有,只是姬恪一向對女子溫謙有禮,也少有過分親近曖昧,敢直言愛慕的少之又少,像蘇婉之這種的更是奇葩一朵。

    聞言,蘇婉之若有所思。

    朝前走了一段,囁嚅了一會才又突然開口:「姬恪,其實我八年前在宮裡見過你,不知可否記得?」

    第14章十四章

    十四章

    提到宮中,不知為何,姬恪的表qíng忽然就暗了。

    微垂頭,濃密的睫羽覆蓋下眼瞼,投she淡淡yīn影,卻看不清他眼底流轉的波紋:「在宮中的時日,太過久遠,我只怕已經記不清了。」

    記不清?

    蘇婉之誘導:「你再想想,記不記得有個小女孩曾經給你送過一個醬香的東坡肘子?用油紙包著的!還熱乎的!」

    面對蘇婉之的滿面期待,姬恪仍舊是搖了搖頭。

    蘇婉之頓時神qíng蔫然。

    沒jīng打采的拿著竹子戳地,一邊走一邊戳,留下身後一個個泥dòng子。

    姬恪這次倒是真沒騙她,對他而言,宮中不堪的記憶要比美好的多得多,太久沒去回想,也已經遺忘的差不多,那些細枝末節,更是無從回憶。

    只是沒想到蘇婉之會這麼受打擊。

    走了又一截,蘇婉之仍舊不死心的問:「你真的真的一點都不記得,再回想看看,東坡肘子,非常好吃的東坡肘子,汁液濃厚,ròu質鮮美,筋ròu活絡,充滿嚼勁,一咬下去滿口生津……」

    說完,蘇婉之就先咽了咽口水。

    這樣的描述對於兩個只帶著gān冷饅頭過活的人而言實在是件殘忍的事qíng,姬恪不由輕笑。

    笑容讓蘇婉之晃了晃神,就聽見姬恪略微歉疚的聲音:「我實在記不得了,小時候在宮中給我送過吃的的女孩子實在太多……」

    太多?

    蘇婉之抽了抽嘴角,又蔫回去了,甚至沒留意到姬恪語氣裡帶的那幾分少有的狡黠。

    一路蘇婉之走的鬱卒,姬恪卻顯得步履格外輕盈。

    過了午時,兩人都有些疲累。

    在一塊稍顯gān淨的大石頭上,兩人席地而坐,取出張大嫂準備的gān糧,一人一個粗面饅頭就這水吃了起來。

    山珍海味吃慣,蘇婉之咬了兩口就覺得難以下咽,不比剛出鍋鬆軟的饅頭,此時已經有些發冷變硬,尤其想起剛才的東坡肘子更是悲從中來,哽咽的難以自持。

    反觀姬恪,倒是極其斯文的一口一口慢慢吃著,他吃得很慢,咬一小口喝一點水,細嚼慢咽,一點點東西都能吃上好一會。

    姬恪這樣體弱都行,那麼她也應該不在話下吧。

    泄憤似的,蘇婉之又狠狠咬了一口饅頭,喉頭滾動,吞咽下去。

    「咳咳咳……」

    糟糕……被饅頭嗆到了。

    姬恪的手拍上她的被,蘇婉之狠狠猛咳了兩下,又大口喝了幾股水,直到兩頰都咳的緋紅才算勉qiáng咽了下去。

    「姬恪,咳咳咳……」

    蘇婉之痛苦閉眼。

    她還能更丟人一點麼?

    方才姬恪才說有好些少女給他送吃的,其中不知道會有多少大家小姐,蘇婉之再自負也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常人眼裡絕對配不上溫婉賢淑的良妻標準,這會又咳的形象全無----她剛才分明看到自己噴出來的饅頭屑順著膝蓋骨碌碌滾掉到地上,姬恪對她只怕又沒什麼好印象。

    第一次見面她女扮男裝半夜和哥哥廝混,第二次見面她把倆世家公子揍得鼻青臉腫,第三次見面她掉進醉閣的溫泉池裡,第四次見面她直接撈著人跳了崖……

    嗚呼哀哉!

    沒等蘇婉之感慨完,忽然臉上傳來了一點冰涼的觸感。

    蘇婉之睜開眼,姬恪的修長如蔥根一般的手指從她的臉頰拂過,幾點輕觸,似癢非癢,極其勾人。

    「臉上,沾了東西。」

    姬恪的聲音不大,幾分疏懶溫存。

    騰一聲,蘇婉之的臉紅了。

    她顫聲:「姬恪……」

    「嗯?」姬恪似乎無意的斜挑起眉,那般的劍眉星目,一瞬而過的風qíng讓蘇婉之的心也跟著一顫。

    八歲的時候,姬恪對她做過同樣的事qíng,只是那時尚小,對男女之事又無甚感覺,也沒覺出什麼來。

    時值今日,蘇婉之在蘇慎言的薰陶下,又加上偷翻了蘇慎言房裡若gān本chūn宮,一時間腦中儘是綺念。

    她忍不住挪開身子,坐到一邊去,雙手抱頭繼續啃饅頭。

    姬恪不明所以,探過身子溫聲問:「怎麼了?病了還是哪裡不舒服?」

    朝里挪了挪,蘇婉之口中漫聲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就是有點熱。」

    布衣不比蘇婉之以前華麗的長裙,也沒有如雲的衣袂,根本遮不住多少臉面,姬恪一垂眸就看見蘇婉之紅彤彤的脖子,紅暈順著脖子蔓延而上,染得耳朵根都是紅紅一片。

    姬恪此時想得卻是,蘇婉之這樣的女子居然會害羞,真是……不可思議。

    再略略靠近一點,蘇婉之又略略朝著裡面移去,半絲也沒有了之前的剽悍之氣。。

    「熱?是額頭髮熱了麼?」

    姬恪探手到蘇婉之的額頭。

    微涼的手指觸到蘇婉之的額,非但沒有為額頭降溫,反而燒得更厲害了。

    抬眼是姬恪清俊至極的臉,額頭是姬恪手指的觸感。

    姬恪的手指,姬恪的手指……真是好漂亮的一隻手指……那手指……

    蘇婉之順著那隻手指又移了上去。

    對蘇婉之的視線毫無察覺,姬恪若有所思:「確實是很燙。」又對蘇婉之說,「蘇小姐覺得頭暈麼?」

    蘇婉之點頭點頭。

    「那大約真的是發熱了。蘇小姐,快起來,我們回去先帶你看大夫,再買些藥熬了喝。」

    「等……等等……我沒事……」

    蘇婉之一把抓住姬恪按在她額頭上的手。

    下一刻,蘇婉之想得是,我居然真的抓住了,居然真的抓住了姬恪的手!

    「我真的沒事……你讓我坐一會便好了……」

    既然拉了,就捨不得放下。

    大約是因為身體不好,姬恪手指的溫度很低,皮膚卻極其細膩光滑,摸在手中宛如玉石一般沁涼、溫潤。

    指尖划過姬恪的掌心,那隻手似乎微顫了一下。

    蘇婉之連剩下的小半饅頭也顧不得吃,忙鴕鳥狀把頭埋進膝蓋里。

    半晌,手中握著的手也並未抽走,反而感覺到姬恪坐在她身邊,不近不遠的距離。

    蘇婉之偷眼望去,姬恪並沒有生氣的樣子。

    只是問她:「覺得怎麼樣了?」

    蘇婉之突然膽子就打了起來,雖然她素來膽大,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姬恪面前總是束手束腳的,說起話來也是笨嘴笨舌,還總語帶猶疑。

    「姬恪,你今年該是十九了吧?」

    說完蘇婉之便又想抽自己,她這這都問的是什麼問題啊?又得兜個大圈子。

    姬恪輕聲應:「嗯,我生辰在五月,到時虛歲應已及冠了。」

    狠狠心,蘇婉之直言問:「那你有沒有婚約?」

    「尚無。」

    蘇婉之手攥的更緊了些:「那你有沒有心上人?」

    姬恪一噎,還是道:「尚無。」

    「那你瞧我如何?」

    雖然蘇婉之qiáng裝淡定,但說這話的時候,姬恪仍能感覺到蘇婉之手心沁出的汗。

    不等姬恪回答,蘇婉之又補充:「其實我挺好的啊,論出身不算差,琴棋書畫嘛……這個,雖然不jīng,但是我也多少會些,而且我身體好,到時候肯定能照顧好你,我還……」

    聽著蘇婉之絮絮叨叨的細數自己的優點,好似生怕他瞧不上她一樣,姬恪的唇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方才他還當蘇婉之是當真害羞,現在握著他的手滔滔不絕也絲毫不覺未男女授受不親,沒有半點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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