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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8:17 作者: 維和粽子
八年前那個躲在御花園裡看書的少年和眼前男人的身影重合,蘇婉之真的很想抱住姬恪,就這麼抱著,什麼也不做,又想去安慰他,讓他不要總這麼、這麼……
略垂下頭,好吧,姬恪根本不需要。
驀然睜開眼睛,姬恪似乎有些無奈,依然笑著:「蘇小姐,何故一直盯著我?」
蘇婉之接著答:「你問過我這個問題啊。」
姬恪一怔笑了笑,再不言。
此後,蘇婉之也不好意思再死死盯著姬恪,仰頭看了看石dòng外。
繁星點點,遼闊的一望無際。
突然就想起姬恪那晚帶她看的星空,收回脖子,蘇婉之輕輕笑了。
再垂頭看著地面,漸漸也覺得乏了。
半夢半醒之間,寒氣透過單薄而濕潤的衣衫侵襲。
蘇婉之覺得冷,下意識就朝著姬恪的方向挪去,不多時,就已經挪到姬恪身邊。
三番四次被打斷睡眠,姬恪睜眼,入目的是一顆小小的腦袋,靠在他的胳膊上,依偎的姿勢十分小心翼翼,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蘇婉之因為失血也顯得蒼白的面容,安靜下來倒也像是個大家閨秀的模樣。
就在這坐著睡確實有些冷,更何況身上的衣衫也只是半gān。
只靠他一個人走出去未免有些困難,如果蘇婉之凍病了那麻煩的還的是他,姬恪猶豫了一下,抽出手微微攬住蘇婉之。
沒料即使睡夢中的蘇婉之依然會得寸進尺,一個躬身,整個人就埋進了他的懷裡,兀自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雖然姿勢並不舒服,姬恪還是qiáng迫自己就此睡去。
兩個半時辰後,姬恪準時醒來。
懷裡的人沉睡不醒,姬恪輕輕叫了兩聲:「蘇小姐,蘇小姐……」
蘇婉之沒有反應。
姬恪無奈,只好又叫了兩聲:「蘇婉之,蘇婉之……」
蘇婉之聞聲一驚,猛然抬起頭,正撞上姬恪的下頜。
姬恪吃痛的悶哼了一聲。
眼睛迷茫了片刻,蘇婉之清醒過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別人的懷裡醒來,徑直想去看姬恪的下頜有沒有事。
姬恪推拒,撐著石壁站直了身笑說:「我沒事。只是,再不離開就要漲cháo了,我們下次未必就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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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天微微亮。
一縷晨光投she進張家寨的寨門。
張大嫂一早便爬起來送自家男人出去打獵,等張大哥一走又轉回來劈柴做飯,看著炊煙自屋頂裊裊升起,搓了搓手,忙活著把放在屋裡的糙藥擺出去曬。
張家宅不大,幾十戶人家都很是和善。
林里貂子多,狐狸多,豹子也多,他們一家靠著張大哥獵來的動物皮ròu已能過活,張大嫂又粗通些糙藥醫理,一家兩口子過的倒也不錯。
寨里人良善而且好客,偶爾有些過路人經過,在這借宿也往往出手大方,所以寨里也不排斥外來人。
剛把糙藥曬了一半,張大嫂就隱約聽見敲門聲。
敲門聲很輕、很慢,並不擾人。
聞聲,張大嫂擦擦手就去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人,都顯得十分láng狽,一個白衣一個靛藍長衫,個子矮些穿著靛藍長衫的人扶住較高的白衣人,兩人身上都有些淋濕的痕跡,再一細看,張大嫂的眼睛滯在白衣人的臉上,移都移不開。
那白衣人烏髮微散,雪白衣衫的下擺也染了些許污跡,但絲毫未能掩蓋他的風華,尤其那張臉,卻是令人驚訝的好看。就連張大嫂進城採買見到的那些貴人,也沒一個比眼前男子更加清俊而氣質gān淨。
直到聽見輕微的咳嗽聲,張大嫂才反應過來,不等二人說話,便道:「兩位是來求宿的吧?我這尚有一間空房,我馬上就去收拾gān淨。」
那白衣人微微一笑,聲音虛弱的可怕:「那便多謝了。大嫂,請問,這裡是何地?」
「這裡是張家寨。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我姓蕭,這位是……」
「小人是公子的侍從。」
蘇慎言的侍從扮多了,蘇婉之也便從善如流。
扶著姬恪坐進屋內客房裡,姬恪體力透支很快便靠在榻上閉眸沉睡。
蘇婉之早早便看見外面擺著的糙藥,出門正打算問這位大嫂借點藥,再借點gān糧和熱水。
一路行來,她也看出姬恪的氣力不支。
她猶記得姬恪是需要喝藥的,這一天一夜的路途未進食又未飲水,姬恪的樣子實在嚇人。
沒想她剛一走到外面,就見張大嫂笑吟吟的看著她,還衝她擠擠眼睛:「不用擔心,此處人煙稀少,寨子裡又一向安穩,即使有人來著巡查也不會有人發現你們。」
這詭異的話語,讓蘇婉之生出些莫名囧然的念頭。
「大嫂,難道你以為我們是私奔出來的?」
張大嫂驚訝的看著她:「難道不是麼?」
第12章十二章
十二章
姬恪一向淺眠,這次卻是沉沉睡了足有五個時辰才轉醒。
起時,天色已經盡皆暗下。
他坐起身,低頭看著身上gān淨的白色褻衣,一刻的怔忪。
果然是太過疲倦了麼。
還是那處民居,被褥上散發著淡淡的cháo氣,窗欞和牆面都泛起姜huáng,陳設也相當簡陋與陳舊。
歡快的jiāo談聲自屋外傳來。
他咳了兩聲,jiāo談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快步而來的腳步聲。
「你醒了?」
蘇婉之舉燈而來,她換了一身淺粉的布裙,質地很普通,裙上繡著的蓮花圖案也很粗糙,但穿在身上,絲毫沒有掩蓋住她那種與生俱來的飛揚氣息,尤其是那雙大眼睛,晶亮亮明閃閃,像是能恍花人眼。
就連姬恪也是愣了愣才綻開習慣xing的溫和笑容。
其實姬恪並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
雖然同樣是迷戀,比起月錦的xing格,蘇婉之要難把握的多,他喜歡聽話的、委婉的、懂得點到為止的聰明女人。
蘇婉之,不能說她笨,只是……
「餓了吧?有粥,你要喝麼?」
姬恪點點頭。
蘇婉之飛快地奔到隔壁,又「咚咚咚」的跑回來,只是手裡多了碗冒著熱氣的粥。
不等姬恪反應,蘇婉之已經自動自發的舉起勺子在唇邊輕chuī,遞到姬恪唇邊。
勺子邊緣有一道深茶色的裂紋,看起來並不怎麼gān淨。
蘇婉之的眼睛晶亮,期待的看著他。
抿了抿唇,姬恪還是微張開了口。
粥的味道很一般,還隱約有煮糊的黏膩感,只是勉qiáng可以入口。
但姬恪確實是餓了,一勺一勺吃下去竟沒有抗拒,甚至吃的一gān二淨。
蘇婉之又跑去收拾碗碟。
方才那位張大嫂站在門框處,笑看著他們,目光中充滿了瞭然之色。
姬恪隱隱有些不怎麼好的預感。
那廂,張大嫂已經感慨的開頭:「這姑娘對蕭公子是真的好,倒讓我想起年輕時我和我家那口子……」
撫額,姬恪覺得頭疼,這個女子究竟又對他人說了什麼?
這倒是錯怪了蘇婉之,蘇婉之雖然很想和姬恪有點什麼瓜葛,但也並沒有想過通過卑劣手段。
充其量,也只是在別人誤會的時候沒有否認,被人當做是默認了而已。
夜晚,蘇婉之睡在榻上,同一間房內,已經睡足的姬恪換上張大嫂留在chuáng沿邊的青布褂漫步而出。跟打獵歸來的張大哥問了路,才知此地距離明都並不遠,麻煩就麻煩在當中隔了一條山脈,山路崎嶇,險峰陡壁,並不好走,夜間更是容易遇上野禽、猛shòu。
一旁的張大嫂建議他從管道繞行,雖然可能多上半個月的行程,但比起橫越山脈總是安全的。
姬恪笑容依舊,沒有表態,只是似想起什麼問:「請問,在下之前的衣服呢?」
張大嫂到院中,不一會就抱著他昨日穿的白衣過來,已經洗淨gān透,還晾曬出淡淡chūn光的味道。
翻到白色褻衣,姬恪略詫異:「這是……那我身上那套?」
張大嫂嘆笑道:「還不是你家姑娘幫你買的,那可是上好的綢子,她變賣了自己的珠鏈才有閒錢替你買了套現成的。不是我說,你這姑娘對公子你可真真是痴qíng,一出門便是幫你又置東西又煮粥,方才還問我有沒有調養身子的藥想要給你熬一碗。唉……這麼好的姑娘家,公子可別負了人家。」
回到屋內,就著光線渾濁的油燈,姬恪將自己的白衫自衣袖微撕開,雲袖內有一個不易察覺的暗袋,姬恪翕合睫羽,眼瞳漆黑幽深,從中取出一顆兩個米粒大小的藥丸,剝開蠟衣,含進舌中。
他的餘毒其實並未清gān淨,當年許皇后的那碗補湯,母親替他喝了大半,仍有一小半進了他的口中,雖然醫救及時,但到底無法清理除盡,也只得靠著藥物壓製毒xing,苟延殘喘至今。
摸出另一隻袖口,姬恪正想如法pào制,忽然聽見有人語速極快說話。
姬恪停了一下,發現是蘇婉之在說夢話。
仔細聽去,蘇婉之喃喃說:「師傅,我聽話,我認真練功,你就別罰我了,要不我給您唱個歌……」
姬恪頓然有些啼笑皆非。
沒料,蘇婉之話音一轉:「……姬恪,其實我不比月錦姑娘差多少的,唔,不就是臉蛋沒她漂亮,身段沒她標緻,xing格沒她溫婉
……喂,你別走啊,別走別走……」
再之後,蘇婉之的聲音越發荒誕走板,根本聽不出是在說什麼。
這一掙動,身上蓋著的薄被便落下了肩頭。
腦海中張大嫂的話一閃而過,姬恪的視線挪到蘇婉之攤開的手指上,些微的燙傷紅腫。
走近兩步,姬恪兩指夾著被單,小心覆蓋回蘇婉之身上,並略向里掖了掖。
還未抽回手,忽然手臂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握住。
姬恪以為蘇婉之轉醒,手一背,便將那件衣衫藏起,未開口便察覺蘇婉之翻了個身仍舊沉睡,雙眸緊閉,呼吸緩和,只是握住姬恪手臂的手越發收緊,竟將姬恪的手整個抱進懷中,嘴中還嘟囔著什麼。
掙扎試圖把手臂抽出,反覆幾次,終究未遂,蘇婉之的力氣實在大的驚人。
姬恪無奈,坐在chuáng邊椅上,靜靜盤算歸去時日和朝中可能發生的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