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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8:17 作者: 維和粽子
    姬恪難得的遲滯了一下,才笑道:「這麼說也可以。」

    蘇婉之摸摸腰側,裝東西的荷包還在身上,從裡面摸出兩塊拿油紙抱著的東西,丟給姬恪。

    「我特地找府里廚子做的糖衣包,很甜的。」

    「糖衣包?」

    「就是冰糖葫蘆外面那層糖衣,我嫌山楂太酸,就gān脆只做了糖衣包起來吃。」

    姬恪怔怔看著手裡包的小小的糖球,忽而一笑,取了一顆,含進嘴裡。

    確實很甜,一含進去甜味就從舌尖蔓延開,瞬間驅散了口中的苦意,幾乎讓他覺得不適應。

    可是,不求酸,只求甜,這樣的想法,該有多麼可笑。

    蘇婉之喝完,就手腳麻利的把掛在一側的一套碧色裙裝換上。

    邊換,她才想起姬恪方才提到的月錦姑娘……醉煙閣的紅牌紅遍明都,一手琴藝出神入化,她自然是聽過的。

    手下的動作滯住,姬恪竟然還真的是來這裡……

    蘇婉之不由得浮現出蘇慎言搖著摺扇解釋自己常去醉煙閣的理由:「男人嘛,食色xing也,你要相信哥哥,這個年紀沒有需求的,要麼是無能,要麼是斷袖……」

    照蘇慎言的理論,那麼她是不是該慶幸一下……

    姬恪聽到蘇婉之穿衣聲,轉過身去輕聲道:「蘇小姐若換好衣服,那我這便叫人送小姐回府。」

    方才的念頭盤桓在蘇婉之腦海,實在擱之不下,於是,也就出聲了。

    「額,這裡是醉煙閣吧。」

    「是的。」

    「那你是來……」

    姬恪笑了一聲,竟然還是笑意宛然的樣子,沒有絲毫赧然:「蘇小姐以為呢?」

    蘇婉之憋了半天也沒好意思把你是不是來嫖jì的這句話說出口。

    倒是一個聲音,先傳了過來。

    「齊王殿下,是來聽我彈琴的。」

    月錦自門外漫步而入,水色紋荷花長裙桃紅抹胸,玉色輕紗罩在肩頭,耳垂邊一顆寶石紅耳環,隱在烏黑長髮中寶石宛若一滴鮮血,行動間腰側環佩泠泠,氣質清傲。

    她只是一抬起頭,蘇婉之就感覺到巨大的壓力。

    姬恪並沒有拒絕月錦站到自己身側。

    更何況月錦說的話也並非完全不實,他確實很喜歡聽月錦彈的曲子。

    既柔qíng蜜意又順從,和緩如水。

    月錦見狀,心頭一喜,隨即道:「蘇小姐,還有什麼疑問麼?」

    蘇婉之見著對面那對璧人,耀目的把她的眼睛都快閃瞎了。

    壓力越大,蘇婉之心裡翻湧的qíng緒也越qiáng烈。

    所謂先下手為qiáng,後下手遭殃,她自然是明白的。

    縮縮袖,蘇婉之正襟危坐道:「我有事想單獨同齊王說。」

    潛台詞,月錦姑娘可否先讓讓。

    月錦不是笨蛋,自然明白,退了兩步,出去。

    姬恪轉頭問她:「蘇小姐還有什麼事qíng麼?」

    蘇婉之兩步走到姬恪身前,事到臨頭,她還是有那麼點羞赧。

    只好稍稍轉個彎子:「你喜歡這個月錦姑娘麼?」

    姬恪毫不猶豫笑道:「自然是喜歡的。不喜歡又怎會來聽她彈琴?」

    蘇婉之解釋:「不是這種,是那種想娶回去做妻的那種。」

    姬恪微微斂眸,良久道:「那種喜歡,卻是沒有。」

    他吐字很慢,也很清晰。

    蘇婉之聞之大喜,恨不能當場拍桌把姬恪定下。

    但心裡還殘存的那麼些矜持讓她定了定道:「那你有喜歡的人麼?」

    「不曾。」

    蘇婉之悵然若失的「哦」了聲,對姬恪道:「那如果有人喜歡你呢?」

    單刀直入,幾乎不帶掩飾。

    其實姬恪從一開始就知道,蘇丞相之女喜歡他,第一次,第一面,蘇婉之尤穿著男裝看他時的目光,幾許忐忑,幾許焦灼,還有幾許的不知所措,都匯成了思慕之qíng。

    這樣的目光他見得多了。

    女子原本就比男子好cao縱,只是女子的行為過於受qíng感的支配,不如男子做事來得可靠,所以他一向很少利用女子做事,那樣的不可cao縱xing太高。

    只是,蘇婉之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送上門來的他為何不能利用一二?

    更何況,蘇婉之如此身份和如此xing格,要利用起來,實在太簡單。

    他的聲音依舊清雅有禮,不曾絲毫改變。

    「蘇小姐,你可知……很多人是不能輕易談喜歡與否的。」姬恪只略停,又繼續說,「你是否覺得月錦小姐喜歡我?」

    蘇婉之一愣,還是直言道:「是啊,難道不是?」

    姬恪淡笑搖頭。

    「你不知道月錦小姐過去的經歷,自然會如此簡單認為。」

    蘇婉之被姬恪的淡淡輕愁的音色驚住。

    姬恪同她說了一個故事,一個很俗套的故事。

    弱女子同寡母清貧的生活,隨著年歲增長,女子的容貌越盛,卻因此招惹到了權貴,權貴bī迫女子就範,女子不肯,權貴便以其母之命要挾,其母聞之竟以命護女兒貞潔,誰知權貴仍不肯罷休,qiáng搶女子並下藥rǔ其清白,因女子掙扎之中傷了權貴,權貴一怒之下又命人痛揍女子並將她賣到青樓……

    這個女子自然是月錦小姐,而這個權勢滔天的權貴,卻正是當朝大皇子姬止。

    「我能做的,只有盡力護住她。」姬恪淡淡看著桌面,目光中似乎隱隱有些無力的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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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蘇婉之已經被送出醉煙閣。

    其徐才慢慢自yīn影中走到姬恪身側:「公子,這樣做是否不妥。」

    「有何不妥,這件事的確是姬止所為,只不過那女子香魂已逝而已,更何況,我這麼做也是為她報仇。」

    「可是,公子,這樣利用蘇小姐……」

    「不是我利用她,她做的一切都是她自願的也是她自己清楚的。」

    姬恪語氣沒有任何起伏,站起身,朝外走去。

    夜幕籠罩,無星無月,倒映在姬恪眼瞳中,更是一片黯淡的漆黑。

    「其徐,你最近的話有點多。」

    第8章第八章

    第八章

    一月後,明都內最富盛名的戲班子壽喜班上演了一出新戲,在明都一pào走紅。

    這齣新戲名為《艷鬼恨》,說的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被大官bī迫,其母不堪作為大官威脅籌碼自縊而亡,大官仍是下藥rǔ了女子清白,又將女子轉賣到青樓,女子在青樓遭受百般蹂躪,終香消玉殞,奈何怨氣太重便化作艷鬼時時跟在大官身邊,將大官家鬧得jī犬不寧,最後一方外仙人得知,憐惜艷鬼替她殺了大官,艷鬼心愿已了,煙消雲散轉世投胎為仙人靈shòu報恩於他。

    這曲折的劇qíng與離奇仙怪故事吊足了觀者的胃口,甚至不少女子看此戲時還潸然淚下,抽噎聲不絕。

    然而這部戲的起始,卻是要從一月以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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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自醉煙閣,送回來後,蘇婉之一晚上沒睡好,第二日一早爬起來把藏在柜子里的傳奇話本都攤出來。

    蘇星看她把話本翻得亂七八糟,剛要收拾,蘇婉之抬手制止:「別動,我再想想。」

    「小姐,你在想什麼啊?」

    蘇婉之頭也不抬,繼續翻著,口中高深莫測道:「你不懂的。」

    了解自家小姐也不是一天兩天,蘇星撇撇嘴,一跺腳出去了。

    蘇婉之依然維持著剛才的姿勢。

    不過片刻,蘇星又喘著氣慌忙跑了進來:「小姐,小姐……」

    蘇婉之悠然道:「急什麼,慢慢說……」

    「小姐,韓先生來了!!」

    「什麼!!!師傅回來了?!」

    蘇婉之飛速從榻上跳下,兩隻赤著的腳踩在地上,一臉慌亂的收著鋪的凌亂的話本書。

    蘇婉之的這位師傅是她爹的至jiāo好友,據說她父親還是只是個秀才的時候兩人就已相識了,手無縛jī的蘇丞相能平平安安蹦躂到現在韓先立所起作用甚巨,但也因此,蘇丞相從小就bī著蘇家兄妹二人拜在韓先立門下,跟著他習武。

    提起此事,蘇婉之就滿腹牢騷。

    她被迫習武的時候,蘇慎言已經被蹂躪的淡定了,每日做完自己的功課看著她蹲馬步做苦力就在一邊幸災樂禍。

    可憐人家少女這個年紀都是被嬌養在家裡,她自懂事後,就一日比一日苦,整日想著應付韓先立每日布置的習武內容和每旬一次的考察。

    終於,兩年前勉qiáng出師後,韓先立高人表示要帶著關門小弟子出門遊歷。

    蘇婉之當晚給觀世音菩薩燒了三柱高香。

    沒想,韓高人走前丟下一句「不日歸來檢查汝兄妹功夫」便飄然遠去。

    這一去就是兩年,蘇婉之本以為已經高枕無憂了,沒想到啊沒想到……

    蘇婉之前腳收拾好東西,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已經迫近。

    「師姐,師姐,我和師傅回來了!」

    小師弟容沂先一步邁了進來,緊接著後面是一身尋常青衫卻難言周身沉傲之氣的男子。

    「婉之,我上次教你的劍術與白綾融合的如何了?」

    蘇婉之乖巧的接過蘇星手裡差,雙手托捧:「師傅,您一路風塵也累了。先喝口茶吧。」

    韓先立淡淡的眸光一掃。

    「你是不是一點也沒練?」

    蘇婉之裝傻:「呵呵,怎麼可能啊,師傅。」

    「那就練給我看。」

    那劍法別說練了……蘇婉之連記都記不大清楚了……

    苦哈哈的握著白綾的一端,在韓先立的凝視下,蘇婉之一步步挪到校場……

    結果自然是……

    韓先立冰冰冷冷盯著她,吐出六個字:「每天練五十遍。」

    再然後,蘇婉之的苦難日子便到來了。

    每日天不亮早起負重,繞著蘇府轉上十來圈,直到日上三竿,便開始在校場練劍,容沂看著,一遍一遍,直到日落西山,渾身都似散了架一般。

    蘇婉之不是沒想過偷懶,反正容沂好糊弄的很,隨便裝著哪裡不舒服,呆頭呆腦的小師弟就連忙噓寒問暖,端茶遞水送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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