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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尤正君上了當,卻也沒有將恨怒放在臉上,只是將嘴角微微涼薄一扯,把所有的壓抑不住的怒意均化為了冷笑,咽在心底,道:「我在前面為二位帶路吧,這一回,不會再發生不愉快的事了!」原先他的確打算過,在山裡繞上個十天八天的將他們的耐心耗光再找機會對肖天燁動手,誰知卻被他們設計帶到了這裡,剛才已經告訴過歐陽暖過了這座山就是出口,他也沒辦法再反悔,只能這樣說道。
歐陽暖自然曉得他的心思,微微側頭,朝肖天燁一笑,眼若弦月,仿佛冰開雪化,清麗嬌美的讓肖天燁眼前再沒了其他顏色:「走吧。」
肖天燁痴痴望著她,半響都沒有回聲,待反應過來,立刻跟了上去。
「若是過了這山壁你再出現,更有把握些。」歐陽暖低聲道。
肖天燁不吭聲,只把一雙亮閃閃的眼睛瞅了瞅歐陽暖,心道我才不能讓你和他單獨相處,還不知道他要使出什麼卑劣的手段來呢!
「他的右手,這回是真的廢了。」歐陽暖看著尤正君剛剛qiáng行拔掉匕首,勉qiáng用布條包紮好卻還在不斷往外滲血的右手。
一隻手自她身後伸了過來,將她的臉硬是掰扯回來,原本是覆著的金色淺的近似牙色的袖口,隱約還能看出玄線繡出的翟紋,卻已經破損不堪。
肖天燁捧住她的臉,小小聲地道:「不用管他了!」
歐陽暖一愣,隨即緩緩垂下頭,一截如細膩象牙般的優美頸項,生生壓下了雪光絢爛的顏色,隨後,她快速望了一眼山壁,道:「這裡我上不去。」
剛才那山上還有路,這裡根本都沒辦法走,她是足不出戶的閨門千金,不是飛檐走壁的女飛賊,若是讓她這樣手腳並用地爬上去,只怕剛到上面就要摔個粉身碎骨,她縱然膽大,卻也沒有拿生命開玩笑的道理。
「必須通過這道山壁,只要過去,再走一個時辰便是山下了,到時候找到人,就算得救了。」尤正君在一旁看她神色,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自然而然地說道。
肖天燁冷冷望了他一眼:「是要爬過去,只是需要一個人在前面,另一個人用繩子系在腰間這樣跟著,然後等前面一個人爬到最頂端了,再用繩子將體力不好的人拉上去。」
歐陽暖心中一頓。肖天燁的意思很明白,現在唯一有足夠的力氣爬到山頂的人,就是他,因為自己是女子,體力不好,而尤正君的右手這一回真的廢了,又有兩天都沒有吃什麼東西,體力不支,自然是沒辦法爬上去。問題是,肖天燁一次只能帶走一個人,若是他和歐陽暖先上去,那麼尤正君必然要被丟在下面,他極有可能藉機會逃跑。若是讓尤正君先上去,那麼等肖天燁來接自己的時候,他在上面使壞,哪怕砸一塊石頭下來,都是必死無疑。
兩樣都不是好選擇,歐陽暖沉思。
尤正君看準了機會,趕緊道:「不然先讓我上去?」
肖天燁冷眼望著他,冷笑冷笑再冷笑。
尤正君心中一跳,放緩了語氣道:「那我在最後吧。」
「既然這樣,你就先在這兒好好坐著,等我們的信號啊。」肖天燁微笑著說,仿佛沒意識到將此人放在最後的危險xing。
尤正君點點頭,道:「你們先上去吧,我在這裡等就是。」
歐陽暖奇怪道:「你就不怕我們將你丟在這裡?」
尤正君微笑:「你太小看這座山了,雖然我們已經出了山谷,可是沒有我帶路,你們能找到人煙嗎?你們還是需要我的。」
正因為需要你,才不能讓你找機會逃跑,找不到路倒不是大事,最關鍵的是若是在上面碰到了你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拿你做人質,歐陽暖看著他,眼睛眨了眨,隨後對肖天燁道:「也只好如此了。」
肖天燁看了歐陽暖一眼,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諷刺的微笑,立刻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狀若很遺憾地道:「好吧。」
尤正君掩飾住了嘴角的得意,道:「那你們上去吧。」
話還沒說完,就被肖天燁一鍋蓋敲暈了過去,那力道砸的極猛,他因為毫無防備,一下子撲倒在地,一動不動了。
歐陽暖點點頭:「等你回來,他恐怕還睡著,這才是最保險的法子。」
肖天燁笑了笑,眼睛閃亮,道:「把別人都當傻子,他才是傻子呢。」說完,他把尤正君仿佛拎小jī一樣的拎起來,然後綁在旁邊的一棵樹上,思忖了半天,用那好不容易留下來的鍋又多打了幾下,尤正君毫無反應地垂著頭,肖天燁又用刀柄戳了戳他,隨後放心了:「的確是暈過去了。」
那一鍋下去,別說是人,就算是牛也要暈了,歐陽暖失笑。尤正君太狡猾了,光是綁著他肯定不行,只有將他打暈過去才能放心。
肖天燁找出一條粗粗的繩子,一頭系在自己腰上,然後將另外一邊遞給歐陽暖。原本照那他的意思,怕歐陽暖氣力不足,爬不上去,想要背著她上去,可歐陽暖說什麼也不讓他背,他只能讓她將繩子系在腰上。這繩索是來自於南詔士兵的,因為南詔多山,所以每個士兵外出身上都帶上這樣的繩索,為的是在行隊中途,若是碰到獵物,就可以捕捉,若是遇見敵人,也可以綁住,若是碰上溝溝壑壑,幾個人身上的繩索結起來,便是上山下坡的工具,不光是士兵,一般生活在山區的男女老幼都備著這種繩索,因為這附近一帶地少,山多,行路難,所以更是需要備著,然而那些帶著繩索的南詔士兵還是死在了山谷下,被肖天燁搜羅了繩索用來上山。
感覺身上被寒風chuī得透透的,回過頭看看,已經爬的越來越高了。再看前面那個辛辛苦苦拉著她往上爬的人,歐陽暖真的說不清,和肖天燁這算是什麼樣的緣分了。
經過一番的艱難跋涉,終於翻到了壁上,肖天燁剛才還jīng神奕奕地,一到上頭卻突然坐下來道:「我走不動了,完全沒力氣了。」
歐陽暖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活著的尤正君比死了要有用得多。」
肖天燁抬頭望了望她,沒說話,隨後突然爬起來,順著原路返回去找剩下的那個人。
尤正君被拎上來的時候,還是昏迷著的,肖天燁惡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尤正君悶哼一聲,這才坐了起來,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表qíng十分的無辜。
歐陽暖很是想笑,他被肖天燁打暈了之後,最多不過一個時辰就會清醒,偏偏到肖天燁累個半死把他拖上來以後再醒過來,分明是惡意報復,可見這個人啊,十分會算計。
到了這裡,很快便會下山了,一路上雪雖然已停,但冷天雪地還是凍人,沒走一會兒,歐陽暖腳下被雪滑了一下,肖天燁眼急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就此,這兩人的手就再也沒鬆開。實際上是歐陽暖想要甩開肖天燁的手卻甩不開,可是看在尤正君眼睛裡,越看心裡越不是滋味。
肖天燁瞥了一眼尤正君,然後面無表qíng的回過頭,拉住歐陽暖的手緊了緊,歐陽暖臉色發紅,可無奈敵不過他力氣大,也就隨便他去了。肖天燁眨眨眼,緊繃的臉慢慢舒展開,私下裡得意洋洋的瞟了尤正君一眼,哼,分明是他媳婦兒,別人還想要,他費了千辛萬苦才討來的,誰敢跟他搶,殺無赦……
就在這時候,歐陽暖突然看到前方有營帳,頓時愣住了,隨即大喜在望,她拉住肖天燁的手,歡喜地道:「看到了嗎?看到了沒有?!」
不光她看到了,肖天燁也看到了,只有尤正君的一雙眼睛,透露出一種奇異的光芒。
歐陽暖快步向前走去,這才發現肖天燁還牢牢握住她的手,她似怒非怒地看著他:「還不鬆開!」
果然,只要回來之後,她就不會像這幾日一樣依賴自己、喜歡自己了,肖天燁雙眸一黯,隨後想到回來之後便可以舉行婚禮,美人一樣是自己的,頓時又歡喜起來。
不遠處的營帳,負責守衛的士兵發現了他們,其中一人認出了肖天燁,頓時歡呼起來:「王爺回來了!王爺回來了!」
一陣風似的,這歡呼聲很快傳遍了整個營帳。就看見肖凌風快步從主帳出來,他看見肖天燁,面上露出喜悅,隨後走過來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回來就好!」他得知遇襲的消息後,立刻帶了五萬兵馬趕到山下,卻礙於大雪封山而無法上去,等雪小了一點才上山搜救,隨後發現了被圍困的送親隊伍和肖天燁帶去的一部分士兵,這才知道肖天燁和歐陽暖都失蹤了,這一下可大驚,立刻派人將整座山上上下下搜索了一遍,奈何山上很多地方都被山崩毀壞,根本找不到他們二人的足跡,就在他們快要放棄的時候,人居然自己出現了!肖凌風高興得很,剛要說什麼,就聽見歐陽暖急切地問道:「我的丫頭呢?」
「小姐!小姐你回來了!」
話音未落,突然有一個小丫頭飛奔過來抱住歐陽暖,涕淚一起下來,哭的哇哇的,歐陽暖一怔,隨後拍了拍她的頭,微笑道,「傻孩子,快別哭了!」
菖蒲看了歐陽暖,上上下下地檢查一遍,發現她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卻沒有止住哭聲,反而哭的更厲害,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歐陽暖一眼瞧見紅玉就站在不遠處,卻是髮髻蓬亂的模樣,立刻喜出望外地走過去抱住她,她卻像是受到百般驚嚇似的彈跳起來。歐陽暖這才發覺原來在她厚厚的棉衣之下,掩蓋的竟是累累傷痕。
「怎麼傷的這麼重!」歐陽暖吃了一驚,隨即捧起她的手,卻發現她連手上都是令人心驚的傷痕,大部分是擦傷,還有一根小拇指幾乎被山石砸的變了形,頓時面色一變。
「不要緊!真的不要緊!小姐別為我擔心!」紅玉連忙說道。
肖凌風低聲對肖天燁道:「那個丫頭聽說她家主子死了之後連屍體都找不到,拼了命地在那裡挖,沒有木頭石塊就用手指,結果硬是累暈過去了,被人qiáng行帶回來了,就在剛才她還偷偷又跑到你們出事的地方去找,偏生是不死心呢!」
不用別人說,歐陽暖也猜的到紅玉是怎麼受傷的,她捧著對方的手,眼睛裡隱隱有一絲淚光,「疼嗎?」
「不疼。」紅玉輕笑著說,眼裡漸漸落下淚來,「能再見著小姐,奴婢……死都甘心。」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歐陽暖低聲責備她,隨後迴轉過來,道:「鎮北王,請你安排一個單獨的營帳給我,還有,清點一下所有送親隊伍的損失,請人來報我。」
她的神qíng很鄭重,這幾日來肖天燁幾乎已經習慣她和風細雨地說話,一時有點愣住了。肖凌風連忙道:「那是自然的,營帳早已備好了,請郡主回去休息。」
歐陽暖點點頭,隨後不再看肖天燁,和紅玉菖蒲一起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