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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明若看著院子裡那扇緊閉的門扉,微微笑了笑。

    「二皇子。」

    聞聲,明若回頭,看到來人,目光頓時變得冷淡:「讓你辦的事qíng都辦妥了嗎?」

    來人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道:「是,我們在山路上製造了很多障礙,要疏通整個山道,必須要三天的時間,再加上那一千人的迎親隊伍死的死,傷的傷,存活下來的五百人都不到了,他們如今被困在山上,也是求助無門。」

    隱去了唇畔的笑容,明若聲音恢復溫和:「做得好。」

    垂了垂眸,明若接著道:「讓你取的藥呢?」

    黑衣人立刻從懷中取出一個墨色的瓷瓶,恭敬地遞給明若:「太醫說這種藥用多了會損傷人的頭腦,將來可能會變成傻子,所以要謹慎使用。」

    會變成傻子?

    明若笑了笑,那麼美麗那麼聰慧的人兒,他還真有點捨不得。不過,既然是站在對立面,那就怪不得他了。

    不管他說什麼,歐陽暖都是不為所動,這讓以為她很容易對付的明若十分的意外,他以為,她不過是一個足不出戶的高門千金,這樣的女人,很容易自命清高,被人損傷了一點自尊心就會念念不忘,他可以三言兩語就挑動她對肖天燁的怨恨,誰知道她比他想像的還要沉得住氣,竟然沒有半點反應,那麼,他不得不採取別的法子了。

    歐陽暖在閉目養神----從頭至尾她不過是這盤棋裡面無意之中被牽連進去的卒子,她想要知道,下一步,那個下棋的人想要怎麼用自己這顆卒子。

    明若說過的話,歐陽暖並不認真去想,她只是專心的養jīng蓄銳。

    在這裡,每天到了時辰有人送飯菜,然後明若會主動過來,陪著歐陽暖說說話,但最終總會說到肖天燁的事qíng。

    當然,他會有意無意地說起南詔的雲羅公主。

    說起她是多麼的驕傲明媚,美若天仙。

    每次的結尾,無外乎明若溫聲的話:「想想看,肖天燁終究有一天會厭煩你的,到時候就會是雲羅公主取代你的地位了。你要怎麼辦呢?」

    只是明若萬萬想不到,歐陽暖聽了這話,如同風chuī過耳朵,半點痕跡也不曾留下。

    他每天重複說這些話,不過是在挑撥離間,當歐陽暖把一切想清楚之後,他的行為就會變得異常可笑了。

    歐陽暖在尋找一切機會,了解自己所在的整個環境。慢慢的她發現,明若是將她囚禁在一個院子裡,她所在的這個房間是屬於其中的一個屋子,外面的門一般都會被鎖起來,但是每天都會有個丫頭過來替她送飯,打掃屋子。歐陽暖嘗試過和這個小丫頭說話,後來卻發現這丫頭原來是個啞巴,根本不會說話,她悄悄觀察後發現,她似乎是山中的獵戶家的孩子,手上的老繭很深很厚,跟尋常做粗活的丫頭不同。

    明若竟然從山中的獵戶家中尋人來送飯,這樣就算將來露餡了,一個不知道他底細的小丫頭,也根本沒辦法說出真相。

    還有一個規律,明若總是在歐陽暖用完早飯和晚飯之後來坐一回兒,其他時間都是不在的。第三天晚飯的時候,丫頭又送來了飯菜,毫無例外還有一碗薑茶。歐陽暖曾經悄悄用發上的銀釵試過,飯菜和薑茶裡面並沒有毒,那丫頭又每次都盯著她,直到她喝的半點不剩為止,仿佛在完成什麼任務似的。

    丫頭生的很高大,一雙手伸出來幾乎是歐陽暖的兩倍大。歐陽暖自恃自己這樣的身形根本不可能與這個高大健壯的山上丫頭抗衡,所以只能智取了。

    只有一個辦法……趁著她送飯的時間,偷偷跑出去。

    雖然跑出去也未必就一定是出路,但總比在這裡坐以待斃的好。

    「我的金釵丟了,你幫我找一找。」歐陽暖吩咐那丫頭。

    丫頭的眼睛閃了閃,掠過一絲厭煩的神色,卻礙於明若吩咐過,要jīng心照顧歐陽暖,所以才瞪了她一眼,轉過身去chuáng邊摸來摸去。歐陽暖笑著道:「看看chuáng底下,可能不小心落在那裡了!」

    丫頭剛剛蹲下去,就被後面一股大力猛地打中了後腦勺,兩眼一翻,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歐陽暖放下手中的托盤,鬆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的後背都出了一層冷汗,冬衣貼在了身上,有些微發冷。她快速地蹲下來,撕扯了帘子將那丫頭綁在房間裡的一根柱子上,然後看了一眼門的方向,隨後舉起椅子用力地砸開了窗子。

    窗戶一開,冷風猛地chuī進來,歐陽暖快速地撕開一片裙角,將它掛在窗子上,然後從窗戶爬了出去……

    歐陽暖的力氣不大,那丫頭很快醒了過來,只是因為她是個啞巴,又被綁在柱子上不能動彈,所以支支吾吾地發不出聲音來,直到半個時辰後明若照常走進來,看到這一幕頓時沉下臉來。他放開那丫頭,聽她嗚嗚哇哇地用手指比劃了半天,立刻明白過來,隨後快速地chuī響了腰間的短笛,院子裡很快出現了十來名黑衣人,他沉聲下令道:「追!要留下活口!」

    說完,那群黑衣人飛快地順著窗戶的方向往南追去,明若略一停頓,也快步跟了上去。那丫頭似乎覺得很丟臉,也跟著從窗戶跳了出去,像是要幫著他們帶路的模樣。

    又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chuáng下的帘子動了動,歐陽暖從chuáng下悄悄出來,她看了一眼屋子,空dàngdàng的,這才輕輕呼出一口氣。果然,他們都順著窗戶的方向追去了。剛才她將裙角留在窗子上,又特意在外面留下了一些凌亂的腳印,誤導他們向南邊追過去。就算明若疑心病重,他也會選擇兵分兩路,一南一北這樣追。因為一般人進來看到這種一片láng藉的qíng形,立刻會聯想到她已經逃跑了,肯定不會再仔細搜查整個房間,她不過是利用這個房間和那個丫頭作出一點假象而已,躲在房間裡等待最好的時機,而現在,他們已經追出了一段距離,她這時候離開才是最安全的。

    歐陽暖快步從大開的門口出了屋子,一陣冷風襲來,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雖然身上披著厚厚的冬衣,卻還是難以抵擋山上的冷風。

    若是可以選擇,她是不會這樣一個人進入冰天雪地之中的,但目前的qíng況,她不能再留在那裡了!

    晚風一chuī過,遍體生寒。

    歐陽暖走出院子不過半個時辰,身體裡的溫度已經徹底冷卻,牙齒打顫,好像連骨頭都被凍僵了。也許對她來說,選擇留在那屋子裡等待未知的前途,活下來的機會更大。可是如同一隻待宰的jī一樣留在那裡等候別人的發落,感覺實在是太惡劣了。

    一路走下來,歐陽暖凍得覺得自己快要凍僵了。她咬緊牙關,一直向山下走去,不管和親的隊伍在哪裡,他們都一定會往山下走的,只要找到了他們,她就能脫離危險了!

    深一腳淺一腳,不知道走了多久,連續摔了兩次,靴子裡面都是雪,歐陽暖卻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停!不要停!千萬不能停!她很清楚,一旦停下來,就再也沒有力氣向前走了,那時候,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順著往山下的路一直走,天色越來越黑,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歐陽暖終於聽見了馬兒的嘶鳴聲,她心中一跳,立刻睜開眼睛向前看去。

    借著前方隊伍中火把的光亮,她看到距離她不遠處,大約兩百米開外的地方,是一群穿著錦衣的護衛,她向前走了兩步,想要判斷為首的究竟是什麼人。待看清那人一身戎裝,面若冠玉的面孔時,她一愣,下意識地要開口----

    誰知這時候突然有一隻手臂從後面捂住了她即將開口的叫喊!

    「肖天燁----」只是發出這樣倉促的聲音,卻很快被呼呼的北風chuī散了痕跡。

    來不及反抗,她就被一股大力整個人拉了回去,根本沒有辦法掙脫!

    肖天燁在馬上,下意識地向遠處望去,可是除了一片茫茫的雪色,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是幻聽嗎?

    他好像聽到暖兒在叫他的名字。

    也許是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尋找,他實在是太累了吧,好幾次他都看到她的影子,耳邊聽到她的聲音。剛開始他還以為是真的,可是四處尋找之後卻發現等到的只是失望。

    她現在應該和紅玉菖蒲在一起吧,肖天燁握緊了手中的馬鞭,剛才他們遇到了一群走散的大曆士兵,據他們說,因為突然發生了山崩,所以郡主的馬車受到了驚嚇,不知道跑去了哪裡,肖天燁相信,歐陽暖一定在哪裡等著他。

    「王爺,道路疏通完了!」張定喜形於色地衝過來。

    肖天燁沒有回答,眼前仿佛出現了歐陽暖的身影,然而一眨眼之間,她的容顏漸漸模糊,他手指緊緊抓住馬鞭,袍袖早被雪水沁濕了,仿佛帶著雪意的寒涼,輕觸在他的肌膚上。他只覺得自己正被冰裹住,自己的人也正緩慢地、無可阻擋地凝結成了冰。

    一時心痛如絞,暖兒,你等我,我馬上就來接你!

    第五章

    被挾持回到原先所住的屋子,歐陽暖有一瞬間的沮喪,馬上就要成功了,居然就這樣功虧一簣。

    「我還真是小看了你,果然是肖天燁看中的女人,不簡單!」明若半點也不憐香惜玉,一把將她丟在地上。

    歐陽暖下意識抬頭看著他。

    明若卻在看她的瞬間,驀然皺起了眉頭:「居然這樣狡猾,若不是我將南北兩個方向找了一圈都沒見到人才起了疑心,誰會想到你會從門口大大方方走出去!」

    額發被雪水打得濕透沾成一縷,歐陽暖的聲音帶著微微沙啞和不自覺的輕嘲:「不也一樣沒能逃出去嗎?」

    明若暖回答的很快:「你----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

    似乎沉默了好一會,歐陽暖看了明若一眼,垂下眼眸:「你究竟想怎麼樣?」

    明若聲音有一絲微寒:「你應該能猜出……我是南詔的人,肖天燁雖然投奔了南詔,可他身上畢竟留著大曆皇族的血,我們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反咬一口,所以我不希望這次和親能夠順利進行下去……」

    此人的目的是破壞和親,和歐陽暖猜的**不離十。

    「那麼你到底是誰?」

    歐陽暖輕聲問,這段日子下來,明若對她一直溫聲細語,只要不涉及大事,他很能保持風度,這樣的人,不會是一般的下層軍官。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覺出歐陽暖對於自己本能的厭惡,明若笑了笑:「你很快會知道……」隨後,他蹲下了身子,狀若無意地拂過歐陽暖的面孔,指尖沾了一點晶瑩的粉末。猝不及防,瞬間一種洶湧澎湃根本無法抵抗的困意瀰漫上來,歐陽暖想要睜開眼睛,卻仿佛受了無窮的阻礙,很累,累到完全不能動彈。

    明若的聲音像是迴響在很遙遠的地方:「這是生長在南詔境內的懸河糙,這種糙藥一般大夫會用來作麻醉,可若是大劑量的使用,會讓人慢慢失去自控能力,你原先記住的一切都會慢慢不見了,是不是很有趣……肖天燁是個軟硬不吃的人,既然如此,就讓他看看他一直想要娶回來的女子,究竟是怎樣的恨他。好好睡吧,睡一覺醒來你便會忘記今天發生過的所有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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