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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肖天燁瞧著她,皺了眉。握緊雙拳,很快又鬆開,道:「好,我不問,只是我要告訴你,既然那是令你痛苦的事qíng,又何必去想起來,記不得一切,就會快樂得多。」
歐陽暖抬起頭,淚水含在眼中,她喃喃地道:「可那也許是珍貴的……珍貴的回億……」
肖天燁挨著她在她身邊坐下,慢慢道:「珍貴的回憶,快樂的回憶,我都可以給你,把那些忘了吧。」
歐陽暖看著他chūn水般的眼睛,那裡面似乎有一種誘惑,讓人不由自主跟著沉溺進去,她的腦海中,陡然出現了一雙溫暖的眼睛,堅定執著,充滿愛意,她捂住頭,道:「讓我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肖天燁默默地看著她,起身離開。
歐陽暖的病qíng仿佛越來越嚴重,因為她拼了命想要把那些丟掉的東西想起來,可越是掙扎就越是無濟於事,她開始害怕,害怕一切是聲音,甚至不想推開窗子去呼吸外面的空氣,最害怕的,是每隔一個時辰,肖天燁就會來看望她,她簡直要被這個男人bī瘋了,他那麼不動聲色,可他即使只是靜靜坐著,也能讓人有一種可怕的壓迫感,她從剛開始的不喜歡,到現在,簡直有些害怕他了,她不懂自己以前怎麼會喜歡這個人,歐陽暖整夜整夜地躺在chuáng上,一遍遍地回想,可還是一片茫然,什麼都沒有。
最難熬的是夜晚,因為那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有一天晚上她做了個夢。
那個夢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發生過的事qíng,因為很熟悉,熟悉到令她的心臟怦怦地跳得厲害。
夢裡是一座漂亮的大宅子,她坐在門口,不知道在等誰,然後那人終於回來了。而且那人擁有讓她心動的面容,理所當然地對著她微笑。
他看她,溫暖的陽光給他的身上鍍了一層明媚的色彩,他清澈的眼睛裡有陽光在熠熠生輝,他招招手,似乎對她說了什麼,但同樣在如何努力去聽,也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張張合合,任何聲音都聽不到。她心裡一急,大聲地問道,但那人卻落寞地笑了笑,仿佛不再想看到她似地,轉身走了,她心裡空落落的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拼命地喊著那個人,然而卻墜入無盡的深淵。
從夢中驚醒,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竟然已經淚流滿面,為什麼?
她看著自己手掌心晶瑩的眼淚,心中疑惑,為什麼竟會這樣呢莫名其妙地掉眼淚?然後是難以言喻的心痛,這種心痛讓人感覺心臟都快要裂開,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很快,她就開始渾身發燙,一陣熱一陣冷,不只是心臟的部位,疼痛擴展到了全身,喉嚨很渴,慢慢開始有灼燒的感覺,難受的將人bī入瘋狂的境地,好痛好痛……幾乎難以控制。
大結局(下)
歐陽暖張大嘴,疼得想要呼救,卻不知為什麼,心中並不想看到任何人的臉。她整個人蜷縮起來,困難地呼吸。原本以為寂靜的黑夜很難熬,心中才發現這種不能抵擋、沒有來由的痛苦才讓人更加絕望。歐陽暖很難受,難受到恨不得自己不要醒過來,額頭上的冷汗一點點地將枕頭弄得濕漉漉的,她連呻吟都發不出來。
肖天燁發現她的時候,她全身滾燙,在發著高燒,卻還是壓抑著不肯叫任何人來幫忙,光從她煞白的臉色就可以看出來,她一定疼得要命,什麼都變了,只有她骨子裡的倔qiáng從來不曾變化過,這麼想著,肖天燁便覺得心裡有一種難言的酸澀感覺湧上來,他自嘲地笑笑,認命一般抱起她,叫著她的名字,但歐陽暖似乎已沒了意識,完全不懂地回應。他輕輕將她抬起來,她卻猛地痙攣了一下,趴在chuáng邊吐了,但是半天吐不出東西,肖天燁突然就覺得心疼。他還是將她抱回來,這時候歐陽暖竟然異常的乖巧,柔順地任由他抱著,依偎在他的身邊,仿佛是個年紀很小的孩子。他還沒欣慰多久,這個毫無防備的孩子就突然喃喃叫起了別人的名字,肖天燁的心一沉,萬沒想到即便是消除了她的記憶,她卻還是對那個人記憶得如此深刻,那名字刻在她的心底,在她失去意識的時候,突兀地在她口中出現了。
肖天燁吩咐一旁的宮女去準備一些清粥,稍稍冷卻後肖天燁一口一口餵歐陽暖吃下去,然後才讓她喝下用文火燉了一個時辰的藥。
歐陽暖喝了半碗,剩下的全都吐了,弄得肖天燁的衣服上都是穢跡。
一旁的宮女們看得臉色發白,實在是擔心得要命,生怕這位生xing愛潔的皇帝當場震怒。可是沒有,肖天燁平靜地換了外衣,讓她們清理了地地上的穢物,就讓她們退下去了,堂堂的南詔皇帝,竟然還要留下來親自照顧那個女人……這世道究竟是變了,還是她們集體眼花了,或者是這位從天上掉下來的小姐跟陛下有什麼非同一般的關係呢……
宮女們面面相覷,幾乎說不出話來。
肖天燁和衣躺在歐陽暖身邊,卻沒有閉眼,一直瞧著她的痛苦慢慢平息下去。
不過是因為過於虛弱產生的高燒,竟然都能讓她想起那個男人的名字,看來真是半點都不能放鬆。肖天燁想著,決定將藥的劑量加重。他是個想什麼就要做到的人,永遠可以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不管用什麼手段。
天快亮的時候,歐陽暖不知怎麼又鬧騰起來,額頭上冷汗滾滾,肖天燁一夜未眠,半倚在她身旁,這時便將自己這邊的被子也替她裹上,小心地把她抱過來。
宮女們送了盥洗的東西來,肖天燁卻沒動作,生怕吵醒了她。歐陽暖在肖天燁的懷裡,因為高燒未退的緣故,沒有半點的反抗,他手中緊緊抱住她,神qíng是很少見的溫和,他的手輕輕指了指,原本目瞪口呆的宮女阿卓趕忙將藥盅端過去。
肖天燁道:「乖,吃了藥就會好了。」
他說話的時候,那種神qíng,特別特別的溫柔,那種語氣,一看就是只有對著自己最心愛的人才會有的。
阿卓看著肖天燁的臉上少見的表qíng,嘴巴張得足以吞下一隻jī蛋,肖天燁做了南詔皇帝後,那血腥的手段比誰都可怕,遠的不說,就說這次破壞了他進攻計劃的原公主,被他抓住了之後立刻凌遲處死,那些臨陣倒戈的將領,也被他五馬分屍,行為恐怖而血腥。他對待女人也是一樣,毫無感qíng,總是冷冰冰的,後宮裡也沒有妃子,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他也會勃然大怒。這種人,居然會對一個陌生的女人這樣溫柔。
真是老天爺要下紅雨了,可是,卻也讓人非常的羨慕……
歐陽暖顯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個生病的人大多時候就像是個孩子,她這樣依戀著肖天燁,很委屈地被他抱著,肖天燁成功地將藥給她餵了下去,還伸出手替她檢查了下,他摸摸她嫣紅的臉頰,自己的臉貼近她的額頭,感受了一下以後皺起眉頭,他還是起身,自己簡單梳洗一下後就又回到歐陽暖身旁餵她喝些稀粥。
歐陽暖自己迷迷糊糊被人抱起來,感覺有一個溫熱的東西貼上她的嘴唇,什麼香氣順著口齒流散開來,一直穿過喉嚨到了冰冷的胃,頓時感覺舒服了許多。一開始不過是輕輕的觸碰,慢慢連舌尖都已經探進去,歐陽暖卻沒發現自己被別人吻了,肖天燁笑笑,趁人之危雖然惡劣,但很有甜頭。
歐陽暖的燒第二天下午就退了,等她醒過來,宮女阿卓迫不及待將自己看到的qíng形告訴她,歐陽暖驚訝之餘,有一點點感動,她知道要一個大男人來照顧人是多麼為難的事qíng,況且還是肖天燁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她簡直不能相信對方會親自替她餵藥。
可是,她隱隱猜到,阿卓是肖天燁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人,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她感覺到了一種被禁錮和監視的感覺。
這種直覺來的莫名其妙,可她卻很肯定,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她只是一個病人,他為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地找人看著她呢?這不是太奇怪了嗎?是怕她逃跑,還是怕她動什麼心思?
「好些了嗎?」肖天燁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額頭。
歐陽暖皺眉,明顯牴觸他用這種親密的語氣對她說話,一旦恢復神志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對肖天燁露出任何引人遐想的表qíng。說到底,她qíng願相信自己的直覺,也不願意隨隨便便相信他的話。本xing里的多疑,一點一點慢慢讓她覺得,她不屬於這裡,眼前這個男人說的話,也值得懷疑。
「我很好。」她垂下了眼睛,這樣說道。
肖天燁嘆了口氣,突然湊過來,親了她的嘴唇,呼吸相同的瞬間,肖天燁低聲道:「我是真心喜歡你。」
歐陽暖的心怦怦直跳,再也壓抑不住心底那種排斥感,扭開臉去,「不要碰我!」
她的聲音壓抑而激動,絕非女子含羞帶怯的拒絕,是真正的不願靠近。
肖天燁頓時停了動作,低頭看著她的臉。
歐陽暖身體一瞬間僵直了,覺得對方那目光有一種讓人不能動彈的力量,這世上大概從未有女人拒絕過他。他抿著嘴巴不說話,但眼睛裡卻充滿了受到打擊的委屈,歐陽暖居然覺得於心不忍,結結巴巴地道:「對……對不起……我……」話還沒有說完,肖天燁突然把頭擱在歐陽暖的肩膀上,她嚇了一大跳。
「不要動,我困了。」
一陣靜默。歐陽暖剛想要說話,不知為什麼卻止住了。
這過程中她的肩頭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到最後她實在扛不住稍稍動了一下,不想那肩上重量竟隨著她的動作沿著肩頭慢慢向下滑,她扭頭一看,卻見到肖天燁雙目緊闔,竟是不知何時昏睡過去了。歐陽暖舒了口氣,預備抽手扶住他放平在榻上,卻未料一隻手被他牢牢攥在手心,怎麼抽都抽不出來,無奈只得騰出另一隻手,費了好大勁才讓他躺下。
歐陽暖qiáng硬地掰開他的手指,自己起身,走到一旁的梳妝檯前,看到上面一排髮簪釵飾整齊擺列著,金銀玉石玳瑁,各色材質。然而,這些東西換不來她的絲毫記憶。
歐陽暖腳步輕動,突然不小心將一柄梳子掉在了地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一轉眼,他卻已經睜開了眼睛,沉如最深最暗的夜,毫無感qíng地看著她。
「為什麼?」抬頭直視他,輕聲低喃:「我對這些東西毫無印象,若是日常用過,我總該有所感覺……」
肖天燁面色一晃,剎那涼薄。
歐陽暖心中一片冰涼,最後一點希冀沒入深淵。原來,他所說的一切,果然是欺騙了她。想來也是,若她真是什麼將軍之女,就算父親陣亡了,那母親呢,其他親人呢,就算這些都沒有好了,為何那些宮女看她的眼神都是帶著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