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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馬上就要打仗,一旦真的打仗了,你們覺得,還能平安無事地做太平商人嗎?」
「世子這麼說,難道是怕輸給南詔人?」有人這樣問道,揣測著肖重華的想法。
「諸位不要恐慌,南詔雖然有一百萬的隊伍,但城中守軍如今已有五十萬,還有六十萬的援軍就在路上,只是----」一旁的周康看著他們,淡淡笑道。
這群富商的首領,張恆站起來說:「殿下,既然援軍馬上就要到了,何必煩擾呢?」
肖重華冷笑一聲,看著他:「這還用問嗎?援軍和糧食還要五日才到,可惜我們的糧食卻已經不夠支持三日了。難道大家想要看著我們因為糧食不夠而活活餓死嗎?」
「世子恕罪!」張恆惶恐不已地叩頭說道:「殿下因何說出這樣的話?我們當然期盼援軍早到,方才可退南詔人啊!」
肖重華的眼中仿若she出無數冷酷的利劍,他慢慢說:「是麼,怎麼我卻聽聞城中傳言,你們之中有人與南詔勾結,等著城中糧食斷盡,便裡應外合與他們聯合攻城!」說完,他砰地一聲,砸碎了酒杯!
酒杯在張恆的腳下碎裂,他滿頭大汗,連連叩頭哭泣著說:「糙民等決無此心!求世子明察!」
「我知道你是沒有這種大逆不道、要誅九族的想法,可難保在座其他人沒有這種念頭!就算現在沒有,等到了關鍵時刻,南詔人威bī利誘,只怕也由不得你們了!」肖重華一個字一個字地道。
這話一說,立刻有數位富商離座,和張恆跪到一起,連聲道:「糙民等愚昧無知,還沒想到這一步,只求殿下憐憫,給我們指條生路。」
周康輕聲道:「殿下息怒,我知道殿下是憂心時局,可我也相信,在座各位都是對大曆朝忠心耿耿的人,若是殿下聽信傳言,枉殺了他們,便是中了南詔人的詭計,自毀棟樑之才啊!」
「周將軍說的對,一定是南詔人的jian計啊!」
「世子寬宏大量,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是啊是啊,我們都是被冤枉的!」
眾人回頭看見湧進來的士兵手上都拿著鋒利的刀劍,頓時哭喊聲連成一片!周康笑了:「諸位都是聰明睿智的大商人,到了這樣的危急時刻,是不是應該向大曆表白一下赤膽忠心呢?」
張恆一愣,看了一眼神qíng喜怒莫辨的肖重華,終於明白了這一場宴會的原因,不是問罪,不是殺人,竟然是……這種關鍵時刻,還是保命要緊,什麼金銀財寶,以後可以再掙!
「我願意捐五千擔糧食!以表絕無勾結南詔之心!」張恆一咬牙,慷慨道。
「對,我們也願意捐,我也捐五千擔!」
「我捐三千擔!」……這樣,一個接一個的,這些平日裡吝嗇無比的商人,在明晃晃的刀劍之下,全都爭先恐後地捐出了本想在戰後大發一筆錢財的餘糧。
周康按照肖重華之前教他說的話說著:「各位,你們都是謀求富貴之人,並不是真正的通敵叛國,也無需和狡猾yīn險的南詔人做jiāo易!你們今天所付出的,殿下不會忘記的,等將來這場戰爭贏了,他一定會稟報朝廷,將你們的豐功偉績載入史冊,讓人稱頌,你們的兒子中有才能出眾的,也會優先向朝廷推薦,讓他們為官。」
商人們聽了頓時大喜,他們辛辛苦苦攢下錢財,就是為了讓子孫可以衣食無憂,但商人畢竟地位不高,遠比不上讀書人,若是可以當官,多捐糧食又算得了什麼!他們紛紛叩首再拜,又爭著搶著將自己的行為說的大義凜然。事後將這些人所捐出的糧食一合計,竟然足以四十萬部隊再維持一個月!
肖重華離京的第三天,在朝臣們的請求下,肖衍獲得皇帝的赦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親自去了大公主府,可惜被歐陽暖拒之門外。若是歐陽府,沒有人敢攔著他,可偏偏是在大公主府,大公主可是他的姑母,他父皇還要讓其三分,更何況是他,所以他只能忍住氣,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肖衍明明氣急敗壞,卻隱忍不發,只因為他知道,肖重華就算贏了這場仗,也不會再回來了。所以他不著急,他有的是時間贏得歐陽暖。
可惜的是,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太響了。
就在晚上,周芝蘭伺候肖衍沐浴時,發現他兩臂肩背等處,有許多斑點,顏色淡紅,艷如薔薇,不覺失聲輕呼:「啊!」
「怎麼了?」肖衍沉下臉,冷冷地回頭。
「殿下身上長了奇怪的東西。」周芝蘭很是忐忑地答道,對旁邊的丫頭斥道,「還不快取鏡子來請殿下自己瞧。」
丫頭取來一面大鏡子,跪著往上一舉,肖衍才發覺自己身上的異樣,「這是怎麼了?」他臉色微沉,「傳太醫來!」
周太醫看了那奇怪的斑點,心中忐忑,口中道:「不知殿下可有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都沒有。」肖衍皺眉回答。
周太醫心裡一沉,口中卻笑道:「不礙事的,可能是天氣太熱上火了,我給殿下配上一服清火敗毒的藥,讓紅斑消掉,就沒事了。」
「究竟是什麼病!」肖衍是個十分多疑的人,哪裡肯相信,便厲聲問道。
周太醫因為常給太子看病,知道他的脾氣,趕緊跪下來說:「殿下放心,不過是天氣燥熱後人身體的熱氣散不出來,跑毒氣而已。」
周太醫給他看了那麼多年的病,從來沒出過一點差錯。肖衍點了點頭,並沒有過於懷疑。
於是周太醫開了一張方子,不過輕描淡寫的金銀花之類,從表面看只是輕微的去毒氣的藥物,而暗中卻大為緊張,悄悄派人去給林妃娘娘通了消息。自從三天前皇帝親臨太子府,林妃娘娘就被太子放了出來,如今還是這府里的主事娘娘。
過了三天,周太醫再去看肖衍,他身上的斑點已經消了。肖衍不再懷疑周太醫,命人賞他不少禮物。周太醫謝了恩,心中卻越發害怕了。他思來想去,太子的肩上、背上、手臂上,都出現大大小的紅斑,卻不疼也不癢,摸了之後很平滑,分明是那種……病。可是,堂堂一國的太子,從未去過花街柳巷,怎麼會有那種病,簡直是匪夷所思!
周太醫立刻尋了沒人的空擋,將事qíng的經過告訴了林妃,林元馨微微笑著,搖了搖頭:「周太醫,你是一時眼花,看錯了吧。」
周太醫連忙道:「不會,絕不會看錯的!」
林元馨表qíng淡淡的,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只是半天沒說話,過了好久才問:「這一次是按捺下去了,那要到什麼時候才又會發作?」
「這很難說,而且就算勉qiáng用藥克制住,將來生的孩子,也會有胎毒。」周太醫黯然嘆息。
林元馨點點頭,道:「這件事qíng若是聲張出去,你可知道後果?」
周太醫連忙磕頭道:「是,我明白娘娘的意思,絕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林妃一雙美目注視著他,帶了一絲隱隱的笑意:「這任何人,也應當包括太子和皇帝,你明白了嗎?」
周太醫的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但他擦了一把汗,低下頭去:「是。」
林妃緩了緩語氣,道:「對了,聽說你對婦人孕吐的治療很有法子?」
周太醫臉色緩了緩,道:「是,我家中有一副祖傳的方子,三劑下去,便不會再影響正常飲食和休息,不知林妃是----」
林妃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道:「好,那你過兩日跟著我去公主府,只要有效,一定會重重酬謝你。」
公主府住著的孕婦?周太醫一下子聯想到那個傳言,隨即明白過來:「是,娘娘放心。」
像是要印證周太醫所說的,當天夜裡肖衍便發寒發熱,立刻召了周太醫來請脈。
「殿下放心,不過是一點風寒,來勢雖凶,也不過幾日就可痊癒,」周太醫微笑著道。
一夜過去,太子寒熱依舊,林妃將此事稟報給了皇帝,皇帝聽到這件事很著急,親自來看了一回,隨後留下太醫院最好的三位太醫,與周太醫一起會診。因為院判大人告老還鄉,所以目前整個太醫院都是以周太醫馬首是瞻的,留下的這三人不敢多言,周太醫怎麼說,他們便怎麼治。先只當普通的感冒治,無非退燒發散,但一連三天,長熱不退,只是喊口渴、腰疼,其他三位太醫因為沒看到先前的紅斑,摸不透什麼毛病,可是到了第四天,卻發現太子的頸項肩背等處,發出紫紅色的斑塊,這下所有人才慌了神,然而周太醫信誓旦旦地說這是寒毒,大家也就不敢多說什麼。
第五日,周太醫被林元馨請到了大公主府,專門為歐陽暖診治,他診了脈,如實道:「無礙的,這只是正常反應,大人孩子都很好,不必擔心。」
歐陽暖點點頭,一旁的紅玉暗自心道,這可是多虧了賀雨然的藥膳調理,原本小姐吃什麼藥都會吐,現在有了賀雨然,這難題也就解決了。
歐陽暖謝過了周太醫,看了看林元馨容光煥發的模樣,問了句:「太子的病,還好嗎?」
林元馨挑起眉看著周太醫,周太醫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小心回答道:「回郡主的話,太子不過是受了點風寒,只要內熱發透了就好了,不妨事的。」
「哦,是嗎?」歐陽暖知道不會這麼容易,她揮了揮手,讓公主府的下人們都出去,只留下林元馨和周太醫,這才問道,「究竟是什麼病?」
林元馨便向周太醫點了點頭,周太醫道:「太子的病,一望便知,是天花。」
歐陽暖的面色變了,天花這種東西,越是年紀小越是容易痊癒,肖衍這個年紀,卻是十分的危險。「表姐,這天花----」
林元馨的眼睛裡划過一絲嘲諷的笑意:「這天花麼,有人終身不出,出過以後,就不再出,凡事要從好處去想,得了天花自然是要命,但過了這一道難關,便可終身不再擔心再得天花,也是好事,所以我已經向陛下討了個口采,天花要當作喜事來辦。」
當初盛兒得了天花,肖衍將一個幼小的孩子遷入別院,而現在他自己得了病,林元馨還會放過他嗎?歐陽暖心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她看向林元馨,不知她究竟在想什麼主意,不由自主道:「表姐,表哥那裡----」他可是不支持表姐這種行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