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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親如姐妹?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董氏終於冷冷地道,「燕王妃是你的髮妻,林婉清是你的心愛之人,那我算什麼?不過是您身邊的一條狗罷了。」她輕輕一笑,似一朵嬌弱的花綻開開唇邊,風姿楚楚,「憑什麼那個女人的兒子可以做世子,我的兒子就是庶出?」她目光一一環視眾人的面孔,經過歐陽暖,最後定格在燕王面上,「我從不後悔這麼做!不過是她自己愚蠢罷了!」

    在事實面前,她終於承認了,歐陽暖鬆了一口氣。

    護衛長在一旁道:「王爺,在董娘娘的屋子裡,還搜出了一些東西,請王爺驗看!」

    大公主看燕王面色難看,便道:「拿過來我看!」

    護衛將一個jīng致的小盒子捧上來,道:「這盒子原本上了鎖,奴才已經想辦法打開了,請公主觀看。」

    大公主打開那描金花卉小盒,仔細翻看了一會兒,發現這盒子裡裝的全都是香料,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吩咐旁邊的陶姑姑道:「你來看看!」

    陶姑姑檢查了一會兒,面色越發難看,低頭道:「公主,這盒子裡都是一些香料,只是----」

    大公主還沒有說話,燕王已經道:「說下去!」

    陶姑姑低聲道:「王爺請看,這是靜水香,王府里尋常用的。」

    「昔日王妃最喜歡這種凝神香。」徐姑姑看了一眼,道:「她說靜水香的香氣能夠讓人心神安寧,比尋常的凝神香效果都要好很多。」她說話的時候,仿佛禁不住風一般輕輕顫動,眸底盈盈含淚,顯然是想起了燕王妃。

    歐陽暖看她神qíng,便知道她對燕王妃還是很有感qíng的,並非她所言的那樣無qíng。或許,徐姑姑當真是一時鬼迷心竅,人往往就是這樣,走到一條黑胡同里,怎麼也走不回原點。一旦做錯了事qíng,再想彌補就難了。

    燕王點頭,道:「不錯,當初她的屋子裡就是喜歡點這種香,尤其是後來,她總是半夜驚醒,更是依賴這種香氣了。」

    「大嫂的屋子裡,點的也是這香氣。」歐陽暖回憶道。

    陶姑姑搖了搖頭,道:「這靜水香是安神的上等香料,可若用得不好也是殺人的利器。」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歐陽暖的面上也不由自主現出一抹訝然,而肖重華更是震驚,他開口道:「母妃去世後,我也曾懷疑過是否有人動手腳,可是我找了數名太醫,得出的結論都是母妃身體虛弱,耗盡心神因而染上時疫而逝,陶姑姑你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我母妃的死,和這種香料有關?」

    陶姑姑跟在大公主身邊多年,對這類香料藥物都很是jīng通,她將靜水香點燃後,輕輕聞了聞,道:「果真如此。郡王,這並不是普通的靜水香,你能聞得出其中的區別嗎?」

    肖重華聞了聞那靜水香的味道,終究搖了搖頭:「我分辨不出其中的區別。」

    陶姑姑的面色很凝重,道:「這靜水香裡面加了少許奇仁花粉,兩者味道相近,若非細細分辨,斷斷分不出來。」

    歐陽暖道:「我從未聽聞過奇仁花的名字,不知道靜水香裡面加了這種花粉,會有什麼效用?」

    陶姑姑看了大公主一眼,未敢說話。大公主顯然是知道這種花的,她先是一愣,隨即道:「高昌的公主不也在府上嗎?讓她來解釋一下吧。」

    眾人聞言,都是面面相覷。

    慕紅雪很快就來了,因為還在午睡,看起來有些匆忙,一雙秋水瀲灩的濃黑眼眸在潤白玲瓏的面龐上分外清明,仿佛兩丸光芒燦爛的星星在漆黑夜空里濯濯明亮,眼角下一點暗紅色的淚痣,似一粒飽滿的硃砂,風姿天然,走進屋子來的時候,整個屋子都為之一亮。

    大公主心中暗暗想到,這個女子如此年輕美貌,卻又住在燕王府,長此以往,對暖兒來說實在是個很大的威脅。然而她面上卻微笑道:「香雪公主來了,實在不該叨擾你,只是有事qíng不明,想要請教。」

    慕紅雪看看這一屋子的人面色都很不好看,便也有些忐忑地道:「您有什麼話就問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是了。」

    大公主點點頭,讓陶姑姑將靜水香送到慕紅雪的面前。慕紅雪接過靜水香,放在鼻子底下輕輕嗅過,隨後面色大變道:「怎麼會這樣?!」

    歐陽暖道:「公主,有什麼奇怪嗎?」

    慕紅雪道:「這香料裡面含有奇仁花的味道,這種花唯獨生長在我們高昌國的山谷之中,大曆朝是沒有的。但這種花的香氣會有迷惑人心智的效果,經常聞到,人會夜不能寐,驚悸憂思過甚,導致身體日漸虛弱,最終如同染上瘟疫一般,呼吸阻滯,渾身高熱,死於非命。」

    空氣里是死水一般的沉默,所有人像是失去了聲音,肖重華額上青筋bào漲,原本平靜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只唇角依然是冷冷的笑,叫人不寒而厲。

    燕王的眼神恍惚不定,靜默無語站了起來,徐姑姑早已想通,她慢慢道:「王爺,是這靜水香所含的奇仁花粉,日積月累,才害死了燕王妃。而現在,董妃還想用它來謀害孫氏。」

    肖重華的手隱隱在顫抖,歐陽暖悄悄走上去,握住了他的手,似乎要以自己柔弱的身軀給他一點力量。肖重華一震,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溺水的人捉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糙。

    燕王再度開口的時候,聲音如同寒冰一樣懾人:「董氏,當初王妃感念你悉心照料之qíng,一切都jiāo給你照料,甚至連管事的權柄都jiāo給了你,你就是這樣報答她的嗎?」他的聲音冰冷,胸口一時氣的產生劇烈的起伏。

    燕王妃雖然不是他心愛的人,卻是他的髮妻,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卻死的這樣不明不白,叫他如何能夠原諒眼前這個一直假裝無辜的女人!他甚至還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王妃,也對不起董氏,更感念她照顧世子的qíng分,對她十分敬重,原來,一切都是假的。想到這裡,燕王的眉梢眼角皆是雪亮如刀刃的恨意,「你素日恭謹,其實心腸毒辣,為什麼連待你那樣寬厚的王妃也忍心殺害!」

    董氏臉上並無一絲懼怕,冷淡道:「王爺既然己經知道,何必再來問?」

    燕王閉上雙眸,嫌惡道:「你這是親口認罪了!」

    董氏輕輕一笑,她抬起手,輕輕摘下發間唯一的那根碧水般澄澈通透的玉簪:「這根簪子,是當年你送給我的。我很清楚,你娶了我,不過是因為那一年在戰場上,我爹爹為了救你而死,你是為了報答他,才同意讓我進門。」她停一停,語氣愈加感慨:「當年,你很明白的告訴我,娶我,只是因為對我爹的承諾,你真正心愛的人另有其人。當時我便心想,終有一天我能夠感動你,取代那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燕王眉頭曲折成川:「在娶你之前,我就告訴過你我真正愛的女人是誰,當時你是如何回答我的?你自己說,若是不能進門,便要撞死在燕王府的門口!我為了實現對你爹的諾言,才答應娶你。」

    「可你終究還是娶了我進門,若是你當真娶了那個人,我也就死心了,可你偏偏又娶了一個毫不相gān的女人來做燕王妃。我承認,我或許比不上那人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我不甘心,為什麼在你心裡,我連燕王妃那樣一個xingqíng孱弱的女人都不如!不管論美貌、論心計、論手段,她有哪一樣能比得上我,憑什麼要處處凌駕於我之上!」

    「那又如何!」燕王迫視著她:「她是我的正妻,她待你並不刻薄,她甚至像是對待姐姐一樣依賴你,可你卻殺了她的親生兒子,甚至要了她的xing命!」

    「那是她自己愚蠢!」董氏的聲音如浮水在水面冷冷相觸的碎冰:「本該屬於我的男人卻心心念念惦記著別人,本該屬於我兒子的世子之位也要另屬他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讓重君一出生就是庶子!我的兒子哪裡比不過旁人!他只是沒有一個高貴的母親,這不能成為他無法出頭的理由!我不能看著他一出生就永遠屈居於人下!」

    燕王輕輕吁出一口氣:「這就是你做這些事的理由。」

    「是,這就是理由。」董氏毫無愧疚之心地道。

    燕王赫然一掌重重拍在案上,驚得青釉茶盞砰的一振,翠色茶葉如和著綠潤茶水潑灑出來,冒著氤氳的熱氣流淌下來。燕王的面龐微微扭曲:「你真是蛇蠍心腸!」

    董氏的眼神鄙夷而不屑:「蛇蠍心腸?我只知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兒子,哪怕再重來一千遍一萬遍,我也會這麼做!我只是後悔,為什麼沒早殺了歐陽暖你這個小妖jīng,你跟你娘一樣都是下賤胚子,勾搭男人的本事真是一流!若非你想方設法害我,我何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肖重華的聲音帶著一絲冷厲:「住口!」

    董氏輕嗤一聲,笑容嫵媚:「怎麼,捨不得嗎?你們父子都是一樣的,同樣迷戀上這種徒有其表的女人,不,林婉清更可悲,除了那張臉和矯揉造作的個xing,她什麼都沒有!」

    肖重華剛要說話,歐陽暖卻向前走了一步,輕聲道:「董氏,你當年既然敢這麼做,就該想到會有被人揭穿的那一天!我娘也好,我也罷,誰都沒有拿刀子指著你去做壞事,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指責別人!你才是真正的十惡不赦!」

    董氏眸光一轉,冷笑連連:「說什麼風涼話,你又比我好多少?不一樣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歐陽暖微笑一如往昔:「你高看我了,萬事做絕的人是你而已。」

    「你!」董氏聞言猛地沉下臉色,隨後輕蔑一嗤:「敢做不敢當,你敢說今天的事qíng,不是你一手謀劃?」

    「不是。古語有云,冤有頭,債有主,欠了別人的債終究要還。」歐陽暖臉不紅氣不喘地道,「這是天道輪迴,報應不慡。」

    這時候,慕紅雪搖頭嘆息:「董妃娘娘,郡王妃說的是,你真不該做出這些事。」

    董氏看著慕紅雪,笑容突然多了一絲詭譎,她冷冷道:「就別五十步笑一百步了,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

    歐陽暖聞言,不著痕跡地看了慕紅雪一眼,其他人卻沒有注意到。

    肖重華面如寒霜:「你該為你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董氏聞言怔住了,她的臉在陽光里模糊不清,像沾水化了墨跡一般,隱隱有熱淚從她眼窩中緩緩流出:「不!我沒有錯!我殺死你的大哥,是一命抵一命!當初在你母妃進門之前,我已經懷了身孕,可是先帝為了讓燕王迎娶你母妃進門,更不願意讓庶長子先於嫡子之前出生,硬生生用一碗藥奪走了我的兒子!當燕王府喜氣洋洋地掛滿紅綢子準備迎娶王妃進門的時候,我的兒子卻變成了一灘血水!是她害死了我的兒子,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我怎麼能容許她平安生下世子,我怎麼能容許自己的兒子再次重複這樣悲慘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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