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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歐陽暖站起身,向孫柔寧小聲說了幾句,便帶著丫頭去了距離酒宴最近的靜心小閣,閣內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濃蔭翠華yù滴,比別處多了幾分涼慡之意。小閣里東西一應俱全,專給客人們更衣醒酒所用。丫頭們見歐陽暖進來,忙迎上前來忙不迭地泡茶。
紅玉取了帕子來,歐陽暖接過打濕了的手絹冰了冰發熱的臉頰,紅玉笑道:「小姐是主人,這樣離席會不會出什麼亂子?」
歐陽暖輕哂道:「哪裡要我去應酬?今天的主角是董妃,她的重心是香雪公主,咱們只需好好坐著飲酒聽樂便可。」
菖蒲笑道:「可是今天小姐穿的也太素淨了,剛才奴婢還聽人說您比不上香雪公主的美貌,您要是肯好好裝扮,也絕不會比她輸多少!」
歐陽暖飲了一口茶道:「有時候一動不如一靜,過分出風頭未必是好事。」
菖蒲笑道:「小姐這是要避開是非的意思嗎?」
歐陽暖並不說話。紅玉接口道:「說話也不懂得用腦子想一想,小姐是那種怕事的人嗎,小姐只是暫時按兵不動,等著對方疏忽,才能出奇制勝。小姐您說是不是?」
歐陽暖微笑道:「話是不錯,紅玉,你猜猜,今天我要做什麼呢?」
紅玉笑道:「這……奴婢可猜不著了。」等歐陽暖回到宴會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四周全是紅紅彤彤的燈籠,映在笑遂顏開的臉上,充滿了喜慶的氛圍。桌上的賓客們早已不像剛開始那樣拘謹,開始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談論著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丫頭們不時穿梭在各個圓桌前不時遞茶繼水,氣氛很是和諧……
歐陽暖進來,引起了人們特別的關注。
慕紅雪笑道:「郡王妃跑到哪裡偷懶去了?」
歐陽暖一笑,道:「我夫君他一時飲酒太多,身體不適,現在靜心閣裡面休息,我去看看他。」
坐在首位上的董妃,眼睛裡有一絲奇異的光亮閃過:「哦,喝醉了嗎?」
慕紅雪掩住嘴巴笑道:「這是明郡王夫妻qíng深,一刻都離不了呢!」眾人都聽見了這話,笑道:「那是那是,人家真是夫妻恩愛啊!」
女眷們坐得近,這些話自然都逃不過她們的耳朵,一時此起彼伏的附和,說的歐陽暖臉上像是染了胭脂,很是不好意思的模樣。一旁的菖蒲心道,靜心閣可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啊,為什么小姐要說郡王在那裡醒酒呢?
這時候,只有坐在門邊的桌子上起了輕微的喧譁聲,歐陽暖便聽見有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安排座位的事qíng,是什麼人負責的?」
旁邊的丫頭笑盈盈地道:「是世子妃一早安排好的!」
「好!」嚴花蕊低聲說了幾句,大家都聽不清楚,然後她提高音量,冷冷地道,「你幫我把世子妃請過來,就說我有事找她!」
丫頭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神色間有了一絲惶恐,忙應了一聲「是」,然後就慌慌張張地跑到這主桌來了。
周芝蘭皺皺眉頭:「她這是gān什麼?」若非太子非要帶著這個女人一起來,她才不願意和她碰到一起去。
那丫頭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道:「世子妃,那位嚴小姐說,請您幫她換個位置。」
「哦?這是什麼緣故?」孫柔寧沉下臉,這主桌坐的都是最重要的客人,那個嚴花蕊只是南詔送來的禮物,這就罷了,她還想要給歐陽暖難堪,孫柔寧就是看她不順眼,才特意將她安排在了那裡,又怎麼會把她帶過來呢?
歐陽暖看著這一幕,只是微微笑著,並不言語。
丫頭漲紅了臉,期期艾艾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很畏懼的模樣,卻還是實話實說道:「嚴小姐說,她是太子的客人,不應該坐在最末的位置。」
歐陽暖失笑,如果要是平常,她一定會為嚴小姐的這句話擊節嘆賞,可現在她竟然在周芝蘭的面前說這種話,豈不是當面讓周芝蘭難堪?
周芝蘭冷笑道:「太子的客人?太子什麼時候邀請她來了?非要跟著,也不知道是什麼居心,哼!你去告訴她,這裡沒有她的位置!」
聽到這話,孫柔寧慢慢點了點頭,丫頭便快步回去了,不知對嚴花蕊說了什麼,對方頓時面色大變,劈手甩了那丫頭一個耳光,那丫頭被打的倒退半步,打翻了後面一個丫頭手裡的酒壺,酒壺一下子飛出來,啪地一下全灑在了嚴花蕊的裙擺上,嚴花蕊連忙站了起來。
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歐陽暖不由笑得更深,低聲道:「大嫂,看來你要給她提供換衣服的地方了。」
孫柔寧的面色很難看,出於禮貌,卻還是吩咐一旁的丫頭帶嚴花蕊找地方換衣裳。
這時候,早有客人耐不住席上的酒宴,跑到花園的涼亭裡面看風景去了,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小姐們,聽說孫柔寧有幾盆極為名貴的蘭花,便纏著她一起去看,所以孫柔寧便帶著想要同行的人離開。
董妃也笑著對一旁的夫人們道:「跟著我去抹牌吧,在這裡聽他們男人喝酒說話怪沒意思的。」
於是,更多的人也跟著站起來,慕紅雪猶豫了下,問道:「郡王妃,你也一起去嗎?」
歐陽暖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不去了,就在這裡坐著。」
慕紅雪看了一眼董妃的方向,道:「我去去就回。」
歐陽暖點點頭,看著慕紅雪微笑道:「好,我在這裡等你。」
等所有人都走了,歐陽暖也站起來,道:「走吧。」
菖蒲驚奇地問:「小姐,你不是說在這裡等嗎?」
歐陽暖似笑非笑地看了菖蒲一眼,紅玉立刻踢了她一腳,低聲道:「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別亂說話!」
菖蒲立刻嚴肅了神qíng,道:「是!」然後她又忍不住地問道,「到底咱們去哪裡呢?」
歐陽暖笑道:「去看看,哪些人是不安分的。」
「什麼?」菖蒲一愣,完全沒聽明白歐陽暖的意思,還要問什麼的時候,被紅玉又踢了一腳,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被紅玉拉著走了。
菖蒲問紅玉:「小姐這是去哪裡?」
紅玉也不答話,直直地跟著歐陽暖往前走,眼看就走到剛才休息過的靜心閣了。菖蒲不由得更加奇怪,悄聲問道:「為什麼來這裡啊!」
紅玉搖了搖頭,很是不解地看著歐陽暖的背影,歐陽暖向她們揮揮手,輕聲道:「小聲點。」說著,她繞道靜心閣的後面。
菖蒲小小聲地問道:「小姐究竟在gān什麼?」
紅玉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她,這孩子實在是個話癆,總是問為什麼,真是把人急死了!
靜心閣後面是一片竹林,從竹林里可以清晰地看見閣內的qíng形,然而閣裡頭的人向外看,卻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剛才歐陽暖進去,早已將閣內的丫頭打發走了。
歐陽暖順著竹林向屋子裡看去,只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子開門進去,身上的芙蓉花紋在燭火下熠熠生輝。
真的勾出了人!
這個結果,倒讓歐陽暖皺了眉頭,隨即舒展開來。
像是察覺了什麼,女子的身影佇立,回頭望著竹林的方向。
雖然明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歐陽暖還是輕輕退了一步。後面的紅玉和菖蒲兩人不由對望了一眼,屋子裡的年輕女子是什麼人?
年輕女子終究沒有發現竹林里的歐陽暖,她一步步向屏風的後面走去。
菖蒲想要走近一點張望,卻被紅玉一下子拉住,低聲斥:「不要打擾小姐!」
這時候,年輕女子已經走到了屏風後頭,不一會兒。有奇怪的聲音傳來,又過了一會兒,歐陽暖她們聽到屋子裡仿佛有壓抑的哭泣聲。聲音很小,斷斷續續,有點嘶啞,好象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歐陽暖冷冷看著,目光中閃過一絲奇異之色。
「公主!公主!」寂靜的夜色中,屏風後有個男子的聲音,激動地喊著慕紅雪的名字。
歐陽暖面色平靜,然而身後的兩個丫頭只覺得毛骨悚然,全身冷涼,僵直的無法動彈。
那年輕女子背對著竹林,歐陽暖看不清她的面容,可這一聲稱呼讓歐陽暖側目,無數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好象有一個很清晰的東西在不遠處閃爍,可想抓住的時候又消逝不見了……
難道裡面的人是慕紅雪?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隱藏,終於露出了真面目嗎?
裡面卻傳來年輕女子慌張的聲音:「你,你,要gān什麼,你別這樣,別這樣……」聲音中,隱隱含著慌張,空氣里,傳來裂帛的聲音。
歐陽暖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竟然會這樣……
裡面傳來女子的喊聲:「救命啊!救命啊!」
紅玉驚惶地望了菖蒲一眼,菖蒲好象也看出了什麼問題,正轉過頭看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撞到了一起,都在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疑惑!
就在此時,她們聽到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然後,所有的掙扎聲都消失了。
有一個嬤嬤的聲音響起:「是誰這麼不長眼,勾搭丫頭們在這裡胡搞……」顯然,她以為這裡面的是小廝和丫頭。很快,她「啊」地尖叫了一聲,以一種驚詫、置疑的口吻驚奇地道:「三少爺,怎麼是你?」
說完,她急聲對後面的丫頭們道:「快去請董妃娘娘來!哎呀我的三少爺,您快把衣服穿好!老天爺,這是怎麼回事!」
直到董妃帶著孫柔寧匆匆趕到,靜心閣都是一團的混亂。
竹林里,歐陽暖慢慢道:「走吧,去看看。」說著,她走出了竹林,回到原先的小路上,施施然走進靜心閣,旁人看來,只以為她是聽到動靜從外面進來的,絕想不到她早已在竹林里待了很久。
董妃的臉色十分難看,孫柔寧顯然是剛剛被人請來的,臉上還掛著驚訝,一看到歐陽暖立刻輕聲道:「出事了。」
歐陽暖從頭看到尾,當然知道出事了,只是當她看到衣衫不整的肖重安和那邊哭哭啼啼的嚴花蕊的時候,還是微微挑起了眉頭。
董妃厲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很明顯,她氣得渾身顫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歐陽暖臉上的表qíng是驚訝混雜同qíng,內心卻很歡快,董妃成日裡陷害她陷害你,今天終於也被yīn了一把。
這個yīn她的人,當然是歐陽暖,只是,歐陽暖也不是故意這樣設計,她原本只是想要做個小小的實驗。若是肖重華喝醉了酒,現在獨自一人在休息,那麼對他有意的人必然會找機會接近,這樣一來,歐陽暖就能看出對方的目的和心事。這件事,她只想要看看一向對肖重華表現的漠不關心的香雪公主會不會有所行動,以便bào露出真面目。可惜……沒試著公主,反倒抓住了一個嚴小姐,這樣就沒什麼意義了,畢竟誰都知道嚴小姐對肖重華有所圖謀。可是,出乎歐陽暖預料的是,這張網撒出去,居然還意外捕獲了董妃的兒子肖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