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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肖重君冷冷看了孫柔寧一眼。

    看到肖重華這麼做,董妃不覺臉色微變。伸出戴了通透翡翠護甲的纖縴手指抓住椅柄,她神qíng微涼如薄薄的秋霜,映得水汪汪的翡翠亦生出森冷寒意。卻只是靜靜望著。並不言語。 肖重君冷冷道:『『二弟。不管如何,你也不該毀了證物。」

    肖重華冷眼看了眾人一眼。緩緩起身。沉聲道:『『大哥。這不是證物。而是誣陷我妻的贓物。」 肖重君盯著自己的弟弟。眼睛裡有一閃而逝的痛惜。他真的不明白。歐陽暖有什麼好。竟然惹得重華這樣前途大好的人為她神魂顛倒。不要說罔顧了軍務,連鐵證在眼前他都視而不見,這是瘋魔了不成?他的聲音越發冷了下去:『『誣陷?這是誣陷麼?有人證有物證。難道你還能說是誣陷!聞聽那亂臣賊子在宴上送了弟妹一把稀世古琴。能讓百鳥都聞聲而來。南詔豪闊秘藏無數。我倒是見識少。不知什麼樣的珍物有這等奇效。何不取來讓我們開開眼?」

    含沙she影的言辭內蘊之意使紅玉夷然變色:『『世子信口開河。盡說些無根之謠來冤枉我家小姐。究竟是什麼意思!」 歐陽暖對她揮了揮手,黑漆潦的眸子深不見底。

    『『大哥想說什麼?」

    『『我正是為弟妹的清譽著想,盼你能拿出憑據闢謠。如今京都流言紛飛。弟妹或許是不曾聽聞。怎樣難聽的都有』還有人說……」肖重君微微冷笑。似不經意的逡過身畔。靈俐的丫環飛快的接下去。

    『『說郡王妃與那叛臣早已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更說那叛臣遲遲不曾娶妃就是為了郡王妃,還有……」說話間突然看見肖重華冰冷的眼神。道不下去,嬌顏仿佛添了些別的東西,瞧著竟然哆嗦了一下。 屋子裡霎時寂靜如死。 流傳雖多,皆知不實,檯面上無人敢擅言。連在肖家眾人面前都避口不談。自從桃天沒了以後。這個丫頭是肖重君身邊如今最看重的人。她突兀的揭破,眾人盡知不妥,唯恐受其牽累。一時無不色變。

    『『弟妹聽見了。空xué不來風。是不是該……」肖重君一改往日的平和。猶在倨傲的諷笑。

    『『若非大哥提醒,我還真不知竟然生出這般不堪的傳言。」歐陽暖慢吞吞的打斷』清顏毫無火氣,秀致的眉梢一揚。肖重君卻不理歐陽暖,只顧問肖重華道:『『她是你的妻子,你怎麼說?」

    肖重華慢慢地道:『『來人。」語音並不高,院中飛檐上落下兩個矯健的身形,飛快進了屋子,畢恭畢敬的俯首。

    『『郡王有何吩咐。」

    『『把這丫頭拖下去打二十杖。」淡淡的語氣水波不興。『『打完了送刑堂論處,懲其傳謠惑主,妄言誹上。」 肖重君險些以為聽錯。氣得說不出話。身邊的丫頭已被扭住拖了下去。這丫環自從桃天死了之後就頂了她的位置,極為受寵的,更是仗著有人撐腰跋扈行事。哪受過這等驚嚇。駭得面無人色。孫柔寧秀致的眉梢一揚。眼睛裡閃過一絲冷笑。

    『『住手!」肖重君連聲喝止。然而肖重華的侍衛只聽命於他。對世子的吩咐置若罔聞,轉眼拎著丫環離去。 滿堂皆驚。所有眼睛都望了過來。肖重君質問:『『什麼意思,這是我的丫頭!重華,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一言逆耳就擺威風,gān脆連我一塊打了。」 肖重華冷冷望著自己的大哥。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輕描淡寫道:『『大哥心慈馭下不嚴』竟出了這等嚼舌謗主的丫頭。我代為教訓一下自是應該。若讓外人聽了無根之言』燕王府的聲名遭污誰擔得起。留她一命已是寬仁。大哥。請謹言慎行。」

    肖重君臉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著一向看重自己的弟弟對自己露出冷若冰霜的神qíng。董妃的神色有瞬間的冷凝:『『重華。你父王還在這裡。你這是做什麼!」 歐陽暖笑了笑:『『王爺。董妃娘娘。郡王不過是在按照燕王府的家規處置罷了。王府早有規矩,凡傳謠惑主。妄言誹上者。責二十杖,逐出府外永不復用。規矩如此。落在誰手上都是一樣。大哥勿惱。不服只管去看看家規是怎樣說的,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何必為一個下人生此閒氣,區區二十杖還死不了人。大哥若是捨不得。到時候叫人好好照料也就是了。」 眾人猶在懵懂』肖重華幽冷的眸子一個個瞧過去』被望的心裡一寒』盡皆低下了頭。 肖重君沒想到連肖重華也這樣幫著歐陽暖。氣的臉紅里透紫。險些氣暈過去。 肖重華看著自己的大哥。眼睛裡划過一絲深深的不忍。 董妃猛地站了起來,胸口大大的起伏了兩下。終究只是道:『『你們還不好好照顧世子!」一旁的丫頭連忙過去給肖重君順氣。 歐陽暖方深深一笑。那笑意似積了寒雪的紅梅。冷意森森:『『董妃娘娘,我的丫頭呢?既然是人證,也該讓我見見她吧。」 董妃在最初的愕然後。神色已經清平得如一面明鏡,低首片刻。喚出人群中的歐陽暖。抿唇一笑:『『她始終是什麼都不肯說。是個忠心耿耿的丫頭啊。」 歐陽暖微微一怔。很快泯去那一份意外的愕然,輕輕垂首,『『娘娘。菖蒲不是忠心耿耿。而是沒有什麼可以jiāo代罷了。」 董妃笑容涼了涼,對旁邊的燕王道:『『暖兒是剛剛嫁入府里的新婦』她的人品xingqíng,我都是信得過的。原本也不該這樣疑她。可是府內風紀關乎王爺的威名。我十數年來如履薄冰。唯恐不能持平。」她抬眼看一眼燕王』動容道:『『因此,今日之事還請王爺裁斷吧。」 燕王看著歐陽暖。還沒有說話。肖重華已道:『『父王。阿昌借越冒犯我妻,不可姑息』其罪當誅。」 董妃一直安靜聽著,直到聽到最後一句。倏然抬首,眸光冷厲如箭。然而肖重華卻含著冷漠的笑。繼續道:『『至於這背後之人。當然也不可放過。所以請父王將阿昌和葛蒲都jiāo給我處置吧」 董妃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燕王的袍子。然而,燕王盯著自己的兒子未置一辭,冰冷的神色有一股天生的凜然之氣。半響,慢慢道:『『我累了。凡事你自己看著辦吧。董妃,這件事你不必過問了。」 董妃微微有些尷尬,作勢攏一攏手卷把手縮回,旋即盈盈一笑,『『是。王爺。」 夜風穿窗而入,半掩的雕花長窗微動。歐陽暖低低咳嗽了兩聲。肩頭微動。令紅玉心中頓時揪緊。一旁的菖蒲忙上前將藥放到案几上。歐陽暖頭也不回地冷冷道。『『放下,出去。」 菖蒲從未有過如此瑟縮的模樣,她將藥汁倒進碗中,柔聲笑道。『『小姐。您先喝了藥,再趕我不遲。」 歐陽暖驀然轉身。定定看著她。眉目逆了光影,看不清此刻的神qíng。紅玉不敢說話。菖蒲只能回頭垂眸,慢慢用小勺攪了攪湯藥。試著熱度是否合適。 歐陽暖像是出去的時候受了風寒。整個人昏昏沉沉。喉嚨都在痛。下午將葛蒲帶回來以後。既沒有問她。也沒有理她,逕自只是當她不存在。 篤蒲也知道自己錯了』可是母親病重。她又不敢打擾小姐。不得不出此下策。實在沒有想到那護衛竟然反咬自己一口,更不曾想到會牽連了小姐。現在歐陽暖生氣。也是在所難免的。所以她只是低頭送了藥。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多時,肖重華從外面緩步走了進來』他看了看歐陽暖手中的藥碗』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歐陽暖聽見腳步聲抬頭。兩人默然相對,更漏聲遙遙傳來。

    『『死了?」歐陽暖突兀地問了一句。 他忽地笑了。聲音沙啞。沒有半分暖意。

    『『這麼快得了消息?」 那人既然選中阿昌。必定是早已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這個阿昌也絕不敢出賣自己的主子。自然是死了。歐陽暖淡淡道:『『既然是要誣陷於我,當然不會那麼簡單的讓人查到幕後主使。」 肖重華沒有說話。卻是深深地望著歐陽暖。不知為何,歐陽暖的心頭漫過一陣涼意:『『今天的事,我沒有做過。」

    『『我知道。」他沉默片刻。淡淡道,『『今日剛剛傳回的消息,南詔舊臣潛伏暗動。肖天燁被暗箭所傷。」 一聲脆響,歐陽暖失手跌了玉碗。藥汁四濺。 『『他一一傷得怎樣?」歐陽暖的心頭有一絲隱隱的顫抖,口中雖然還自鎮定,可不知為何。卻很擔心不祥的消息從他口中說出。

    肖重華的目光藏在深濃yīn影中。冷冷迫人。如冰雪般浸入她的身子。「傷勢尚不致死 」他盯著她,薄唇牽動。揚起一絲淺薄的笑意。

    『『看來今天這件事,並非空xué來風的,是不是?」 歐陽暖不說話了。她靜靜看著肖重華。語聲冷淡:『『很多事qíng。你早已經知道的。不是嗎?你也知道。他曾經向先帝求過親,知道我一再拒絕過他,也應該知道。他為我做了很多,我對他。至少有一份感激和愧疚。」

    『『我知道。」肖重華心頭只覺得沉重的難以承受』他當然知道。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只是今日被人再次揭出來』他發現』自己原本以為不在意的東西,其實根本不能不在意。 只要有愛。就會有嫉妒。愛有多深。嫉妒有多深,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避免。歐陽暖緩緩俯下身去』一片片撿拾那滿地碎片,默然咬緊下唇。卻不知道為了什麼。一時心亂如麻,食指竟然被碎片劃了一道,頓時血流不止。 肖重華陡然拉起她,揚手將她掌心碎瓷拂了出去,『『為什麼你還擔心他?」

    『『因為我虧欠他的太多。」歐陽暖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想笑。眼角卻濕潤。淚光模糊了眼前,『『縱然是紅玉菖蒲,相對多年也會生出分眷顧,何況是為了我不惜一切的人!我早在嫁給你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他在我心裡。只是一個朋友。你連這也容不下麼?莫非定要bī我絕qíng絕義。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才算忠貞不二?」一番話脫口而出。再沒有後悔的餘地』哪怕明知道是氣話,也收不回來了……她與他都僵住,四目凝對,一片死寂。

    『『原來。他在你心裡如此之重。」他的面容冷寂。眼中再看不出喜怒。 歐陽暖終究是自尊傲氣的,原本想要說什麼,可是看到他冷漠的面容,所有的話都僵在了唇邊。他終究是在意的』為了她的過去。可是她不能否認』她對肖天燁的確是有過感激。甚至是動過心的。不論她如何迴避。那都是切切實實存在的過去。 更漏聲聲,已經是夜涼人靜,月上中天。分明是如此良宵。卻寒如三冬。 肖重華的心像是被一隻手猛地攥緊了,幾乎讓他難以呼吸。他沒有想到,歐陽暖一句言語都沒有,就這樣承認了肖天燁的重要。使臣的挑釁,實際上是肖天燁對他的嘲笑。可他並不在意。那封書信,他也相信絕不是歐陽暖所寫。可是。他在意的是,歐陽暖對肖天燁還是那樣看重。他了解她』若是她心中有一個人。那麼這一生,也許都會記得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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